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潔白的長靴。
微微平復一下心緒，她並未急著抬頭看去，而是先欠身行了一禮。
“秀清見過北疆尊主。”
“六姑娘不必多禮。”戰北疆白玉扇一擺，話音依舊十分平淡。
而他身上那一分如冰如雪般的寒意，也冷得十分自然，且彷彿透著凡人無可抵禦的蠱惑，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掉他的危險而深深淪陷。
龍秀清定了定神，又道:“冒昧打擾，還望北疆尊主見諒。”
“無妨，六姑娘來見本座，可是有事？”
“秀清確有一事……”龍秀清抬眸看著那張不知已在夢中出現過多少次的絕世冰顏，不禁眉眼生情，“今夜月色不錯，不知北疆尊主可有雅興同秀清一起走走？”
“這院中機關重重，沒有主人陪同，不宜擅自走動，六姑娘若不嫌棄，不妨到房中坐坐。”戰北疆側身，讓出入門的路來。
“北疆尊主哪裡的話，秀清……”
話未待說完，忽然一聲輕喚，打斷了她。
“六姑娘！”
葉滿袈走過來，盈盈笑道，“我說怎麼到你房中沒見到人，原來是在這兒啊。”
龍秀清看向她，亦回之一笑，“葉姑娘尋我可有事？”
“呵呵……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葉滿袈話音一緩，眼波靈動的轉向站在門口的戰北疆。
“呵呵……”她先笑著見了一禮，之後才道，“這位便是同時執掌正道第二勢力無妄臺、與邪道第二勢力七門，少時便已名震天下、聲動江湖，並與我家帝上合稱‘南湛黑白夜天山，北戰七門無妄臺’的北疆尊主吧？”
戰北疆凝眸，聽她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串關於自己的字首，倒是被勾起了一絲興致，“這位姑娘是……”
“小女子姓葉。”葉滿袈含笑回道。
“葉姑娘？”戰北疆眉梢微微挑動一下。
方才龍秀清稱呼她的便是‘葉姑娘’，所以她這答與不答也沒什麼區別。
“是的。”葉滿袈依然笑容可掬，倒真不愧是個經營酒樓的，對什麼人都能笑得一臉親和，不動聲色。
“葉姑娘方才有何事要說？”自從得知了這東家小姐和那紅衣少年都是湛南擎的人，龍秀清心裡便生了一分戒備，想著眼下還是儘快將她打發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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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是想說，六姑娘既然已經等到了想見的人，那是不是就要離開了？”葉滿袈問道。
“疼？”湛南擎微微挑眉，手上卻又加了幾分力道。
“嗯嗯……疼疼疼疼疼……”
“還知道疼啊？”湛南擎臉上的笑，比他笑時還燦然無害。
“我當然知道疼！哥，好哥哥了，你快放手放手，我耳朵要掉了……”
“哼。”湛南擎輕哼一聲，將手鬆開，卻不待他跑，又將他一把扣住。
感覺到肩上一沉，天辰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叫苦，“哥~！”
湛南擎不理，手中七骨鳳凰扇一合，在他肉嘟嘟的小臉上拍了拍，“本上寵你，不代表你就可以胡作非為，知道麼？”
“是是是，我知道。”天辰賠笑，乖乖應聲。
湛南擎這才將手拿開，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靠在軟榻上。
天辰見他似乎沒有要再追究的意思，嘻嘻笑笑，坐回桌案前，飲下一口美酒，一臉滿足，又夾起一塊醬汁肉，吃的一派享受。
“嗯，哥，你確定不嚐嚐嗎？”
“……”湛南擎漠然，七骨鳳凰扇又輕輕敲著掌心。
“對了哥，你方才為何不殺了戰北疆？”天辰一邊吃著，又問道。
“殺他，你以為是件很容易的事？”
“那就不殺了嗎？”天辰在烤雞身上扯下一條腿，一口咬下一小半。
“呵……”湛南擎七骨鳳凰扇在手中輕轉，開了又合起，合起又展開，“不是不殺，是不急。”
“不急……”天辰重複著這兩個字。
“如今本上重出江湖，又一夕之間便奪回了夜天山，必然會有很多人盯著咱們。”話到此處，他忽然揚起一邊唇角淺淺一笑，“而該著急的，正是他們。”
“也是。”天辰點點頭，表示贊同，之後又咬下一口雞腿，“那接下來呢？”
“等。”
“等？”天辰向他看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麼簡單？”
“嗯。”湛南擎回一聲，“咱們只需養好擋兵之將，備好掩水之土。”
“嘻嘻……”天辰會心一笑，繼續啃雞腿。
一條雞腿啃完，骨頭扔掉，他又夾起一塊海棠酥，正要放入口中之際，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哥，你既然沒打算在這裡殺他，還折騰一通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湛南擎眼中紅光微閃，淡淡睨他一眼。
“嗯……”天辰想了想，“難道是想試試他的實力？”
“不對啊，你們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誰不知道誰幾斤幾兩……”
天辰雙眼忽然一亮，“難道……你想看看暗中可有七門的人對不對？若暗中有七門的人，眼見戰北疆涉險，必會出面相助！”
“有長進。”湛南擎誇讚一句，之後淺淺舒一口氣，“只可惜，這冰鬼藏得太深了，一鍬根本挖不到底。”
“那要不，我再試試？”天辰將那塊海棠酥放到面前的玉碗裡，一臉興奮的道。
湛南擎左手食指微微一抬，擋回了他的請示，“不急。”
“好吧。”天辰似是霜打的茄子，又夾起那塊海棠酥放入口中。
“跟進來的幾條尾巴，都處理乾淨了？”
“嗯，身份正在查。”
“告訴袈兒，不必查了。”
夜色漸深。
月華如練，清影漫漫。
因著他們一行人的入住，偌大的院落裡，此刻猶燈火通明，不過比起前院的酒樓，這裡並無半點喧鬧之聲，倒是顯出了幾分莊嚴。
“咚咚咚……”
東廂門口，龍秀清雙手緊緊糾纏在一起，輕咬下唇，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鼓起勇氣，扣響了房門。
“何人？”房中，戰北疆的聲音淡淡傳出。
“北疆尊主，秀清請見。”龍秀清美眸微垂，眼睫不住眨動，心也跳得厲害。
“咯吱……”
靜靜等了片刻，房門被人從裡面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