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很寬,時間很瘦,從指縫悄然溜走……
白駒過隙。
短短兩日,轉眼而過。
明正二十三年,三月初六。
驚蟄。
慕容於歸!
……
雄雞初鳴,晨曦方現。
姑蘇城早早地醒了過來。
短短兩日內,城內的變化可謂是十足!
滿城紅裝。
與慕容府邸一般,屋簷上、門窗上,城裡大大小小的酒樓民居也皆是一片“紅景”,更有一條“紅道”橫貫姑蘇城,發自城門,終於慕容,乃迎親大道是也!
鑼鼓喧天,舉城同慶,濃郁到了極致的喜氣幾乎洋溢在城中每一寸土地……
今日,驚蟄。
今日,慕容於歸。
亦是在今日,清河南宮世家的迎親大隊將會蒞臨姑蘇,帶走那個姑蘇慕容養了整整二十年的大小姐慕容梓萱……
……
慕容於歸。
為此,繁忙了許多日子的慕容府邸,比起往日,今日的勞務不僅不落,反而更勝一籌。
江湖的諸大門派,世俗的諸大世家宗族,今日,齊聚慕容府邸!
姑蘇慕容氏盛情廣邀天下。
為的,便是讓他們見證今日的“慕容於歸”,見證……姑蘇慕容今日的崛起。
整個姑蘇慕容,都在期待著,期待著今日的“慕容於歸”!
甚至,就連當事人的慕容梓萱……也不例外!
雖然所期待的不同。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同樣期待著今日!
那一夜的久別重逢與“約定”,便是有了兩日的沉澱,她卻依然仿若在做夢一般,令她既驚又喜,難以言喻。
“於歸”臨近,她的心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複雜與擔憂了……
她有太多的疑惑,抑或是太多的擔憂。
那一夜,她對他說她不想嫁,讓他幫她……
……
可是,那個人真的有那個能力幫他嗎?
他又為何要幫她?
她為何會向他尋求幫助?是因為一年前千葉的話,還是因為他是逍遙王姬瑾年的兒子,抑或是……僅僅因為是他?
臨別前的大笑、那一句意味不明的“等我”,又有什麼含義……
……
她是一個總喜歡多想的人。
母親溘然離世,父親又很少給予她關愛,因此,年幼的她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什麼事都要自己考慮。
於是,一個人的時候,她總喜歡自己亂想,胡思亂想,什麼都想。
她想,只要想的多了,那就不怕遇事沒後路,便是一個人,也能跟許多人一樣!
也是因此,她的心智要比同齡人要多成熟上一些……
這也是她能夠一直端坐雷打不動的姑蘇慕容“唯一大小姐”寶座的緣由所在。
同齡人中,沒人能鬥得過她。
她只要在慕容氏一日,那便一日是那位高高在上唯一的大小姐!
望著鏡中的自己,慕容梓萱早已魂飛九天。
直到那一聲熟悉的“小姐”到來。
“小姐?!”
小嬋蹙眉看著望著鏡子怔怔出神的慕容梓萱,心裡擔憂的同時盡是不解。
小姐又這樣了,兩天了,總是時不時會這樣……
那一夜她去睡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
嘴瓣微張,慕容梓萱幡然醒來。
看著一旁一臉憂慮的丫頭小嬋,她尷尬地笑了笑,又伸手捏了捏小嬋的小臉,安慰道:“安啦,我沒事!”
小嬋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這都兩天了,您總是這樣,這哪裡是沒事的樣子。”
“怎麼?”
慕容梓萱眉頭一橫,佯怒道:“我開心到亂想不行?”
“開心?”
小嬋愣了一下,又擔憂道:“您都不想嫁給那位南宮公子,哪裡能開心得起來?小嬋可不傻!小姐您是腦袋想的糊塗了。”
慕容梓萱哭笑不得,聲音含怒道:“臭丫頭,你就不能盼著我些好?!”
小嬋默默低頭,認真道:“小嬋每天都在菩薩面前為小姐祈福,一直在盼小姐好!”
“可……”
說到最後,小嬋的聲音已然低不可聞,哽咽在喉嚨裡。
心疼地看著這個自小就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頭,慕容梓萱心中兀地騰起諸多愧疚。
自己在自暴自棄,這個丫頭卻每天都在背後默默替自己祈福……
“騰”地站起,慕容梓萱二話不說,一把將小嬋拉進懷中。
抱著小嬋,她聲音輕柔,字字肺腑,認真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懷中小嬋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她輕輕搖了搖頭,“小嬋不苦。”
慕容梓萱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雙手忽地撒開,直直坐回梳妝檯前。
“為了讓你開心,那麼我也要開心!”
看著鏡中面容有些憔悴的自己,她笑道:“給我補妝,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要把自己弄的漂漂亮亮的,然後開心地迎接這一切!”
紅著眼睛看著身前那個不一樣的小姐,小嬋足足愣了片刻。
然後,她重重地點頭,又狠狠地“嗯”了一聲。
……
一樣是紅裝隨處可見。
悅來客棧。
望著那襲坐在視窗一心低頭飲酒偶爾抬頭向外張望的白衣,猶豫許久,老闆這才捧著酒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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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疑惑的他,原本將酒食放下就該遠遠離去不知為何卻腦子一抽,竟是留了下來,然後又不知死活地開口問道:“今日可是慕容氏‘慕容於歸’的大事,您……不去看看?”
說完這些話,腦子恢復如常的老闆恨不得給自己掌上幾嘴。
這是你該問的嗎?!
人家是皇族,是大人物,大人物做事自然有大人物的定斷,何時輪到你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在這多嘴了?!
嫌命長就自個找個地把自個埋了!
不料,那白衣卻是轉頭衝老闆一笑,似乎全然不在意,心情很好。
“不急,還沒到我出場的時候。”
眼見對方似乎對自己感觀不錯,老闆那叫一個喜出望外。
於是,他又很嘴欠地問道:“您打算什麼時候出場?”
這等大人物,出場一定會很隆重吧?!
老闆自顧自地想。
姬長歌微微皺眉,沉默了一下。
眼見對方眉梢拎起,老闆頓時又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個幾個耳光。
給你臉不是?
回答你一次你就該慶幸地抱頭痛哭了,居然還嘴賤!
老闆又自顧自地想。
然而,俗話說,有一便有二。
不料,再次出乎老闆預料的是,姬長歌又扭頭對他笑了笑,然後狠狠地灌了一嘴美酒。
“在一個萬眾矚目的場面……”
聲音一頓,他倏忽站起,然後大笑一聲,一字一頓。
“我……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