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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 詭客

知了在窗外的樹上聒噪,讓人心裡也泛起煩躁。

白陌在一家咖啡館裡。

跟格調很高的名字“perfect coffee”完全不一樣,這只是一個昏暗潮溼的小咖啡廳。

老舊的立式空調有氣無力的噴吐著涼風,因為在商業街最不起眼的角落,昏暗的讓人沉沉欲睡。

白陌暑假這兩個月都在這家店裡打工。工作環境顯而易見的不理想,但他必須堅持下去的原因有兩個。

“小陌同學,把你右手邊那個拖把遞過來給我。”耳邊響起少女悅耳的聲音。

白陌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手下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慢,飛快地將拖把遞給眼前的少女。少女伸過手來,白皙的手臂晃了一下白陌的眼。

他呆在這裡的第一個原因,就是這個他從小就喜歡的女生,何小槐。

白陌覺得何小槐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跟槐花一樣清新素雅,但骨子裡又像一棵挺拔的槐樹。

說白了,這姑娘倔強。

白陌現在還記得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何小槐手工課完不成作業,放學了非要賴在教室裡做完的畫面。

那天的手工課是下午最後一節課,晚秋時節,太陽已經快要落山。眼瞅著天越來越黑,小姑娘又怕黑,又不願意半途而廢,怕極了便哭兩嗓子緩緩神又接著做,可愛的很。

你問白陌怎麼記得這麼清楚?當時藉故在教室寫作業,一直陪著何小槐的就是他。

那天這兩個孩子到底在教室呆了多久,白陌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當何小槐的母親終於急慌慌的找到教室來,帶著她離開,自己才放下心來離開教室,而當他回到家裡時,對兒子奉行放養政策的工作狂老爸還在埋頭做專案,甚至都沒能意識到自己的兒子今天晚回來了這麼久。

那晚的晚餐依然是泡麵,只是小小的男生拿叉子在麵湯中翻找著並不存在的牛肉時,突然覺得今晚的麵湯特別的香——香到他一直記到了現在。

回憶到這裡,白陌突然繃不住笑了起來:自己小學的時候天天急著趕著寫作業,怎麼一上中學墮落成那個樣子,差點連個普高都沒得上。

好在那次接觸之後,他跟何小槐就慢慢成為了朋友,初中又很巧的又分在一個班。

何小槐看不慣他那個頹廢的樣子,初三的時候天天硬拉著他一起複習,可以說是生拉硬拽給白陌帶上了重點高中。

更讓白陌慶幸的是,清遠高中他這屆十五個班級,兩人又分到了一個班。

十二年的同窗生涯,一直到六月剛結束的高考,甚至高考完自己來到這家咖啡廳幫忙,進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已經在這裡兼職工作好幾天的何小槐——不得不說,這真能算是一種緣分了。

“好好的笑什麼,傻啦?”何小槐眨了眨眼,隨手把垂到眼前的一縷頭髮了了上去:“想什麼呢,這麼開心?”“沒什麼,沒什麼。”白陌趕緊做出一副正經的神情,裝模做樣的拿起抹布,拼命的擦著眼前已經被何小槐擦的幹幹乾淨的桌子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跟這桌子有仇啊,這麼大勁懟他幹嘛?”少女忍不住對白陌翻了個好看的白眼。

白陌低眉慫眼的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吭聲道:“小槐同學啊,我問你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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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這麼正經的語氣倒是弄得何小槐也有點不自在,小姑娘可愛的吞了下口水,盯著白陌:“你問唄。”“你說,咱倆能算青梅竹馬嗎?”

白陌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才意識到氣氛被自己搞得有些曖昧。

兩個人雖然關係親密,但是何小槐同學是那種典型的學霸,家教又嚴,學生時代談戀愛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存在的;白陌自己也是屬於那種沒什麼想法,安於現狀就會很開心的純情小男生,這句話可以說是十幾年來他最莽撞的一句話了。

何小槐低下了頭,白陌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是眼尖的他能發現,少女的耳朵尖兒已經紅了。

突然,白陌產生了些小小的期待與害怕:這些年在眼前少女身邊的陪伴,到底有沒有在她心底留下一點除了友誼之外的印記呢?

他在這兒還沒糾結完呢,耳邊就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什麼青梅竹馬啊,小陌同學你今天怎麼這麼肉麻。”白陌還沒來得及失落,少女又接上了一句:“不過咱們倆從小學一直同班到現在,這也挺好的。希望咱倆大學也能在一個城市。”

白陌欣喜的抬頭,何小槐卻把身子一轉:“你不要以為這是因為我舍不得你哦,畢竟,如果真的很久看不到你,也許,也許會有一點不習慣吧。”

講到這裡,何小槐的臉突然變得更紅了:她突然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總之……總之你不要想太多啦!”

一陣桌椅被碰倒的聲音傳來,何小槐掩面跑向後臺:“我去找替換的咖啡豆啦,來客人了你招呼點!”白陌看著何小槐的背影,忍不住賊賊的笑了:這姑娘真的是……傲嬌得可愛。

白陌還在沉浸在淡淡的喜悅中,突然感到一絲異樣。

耳邊隱隱傳來一陣陣的雷鳴。像是穿過了厚重的木門,直接穿過了鼓膜,低沉卻充滿了穿透力,讓人難以忍受。可是現在雖然不是晴空萬里,卻也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打雷的天氣。

白陌心裡突然浮現出一種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巨大危機感,好像被什麼可怕的怪物盯住,卻又脫不了身的感覺。

當原本應該在後臺房間睡覺的舅舅出現在白陌的身邊時,白陌才從這種奇妙又危險的感覺中擺脫出來。這感覺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快的彷彿是錯覺,但是背後的冷汗卻能讓白陌找到一些真實感。

這家咖啡廳是白陌舅舅開的,這也是白陌暑假呆在這兒的第二個原因——舅舅讓他暑假來這兒幫忙。舅舅這裡的店員僅有的兩個店員不約而同的請了長假,都說家裡有事回去了,暑期正是缺人的時候,雖然沒什麼生意,但是店裡總要有人來撐著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