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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斯人已逝

門中練氣弟子一個個驚駭當場,人人面露恐懼之色。

掌門築基了,這是大喜事,但此時狀況,卻讓眾多師兄弟無法高興起來,因為掌門馬上要過門的道侶死了。

掌門變得陌生了,不只是陌生,簡直是可怕,就在剛才,一掌直接拍死了冀師兄,對於不瞭解真實情況的門人來說,他們只覺得掌門此時不像一個修真悟道之人,反而像是殺意滔天的魔道君主一般。

掌門終歸是掌門,未築基之前就已經無人敢違逆了,如今已成築基修士,場間哪還有人敢說什麼。

鍾紫言亦不管門下諸人此時是何感想,他將姜玉洲、簡雍、杜蘭和苟有為四人喚去一處,交代了一通事情,便帶著司徒可兒和司徒宓的屍體離去了。

落魄峰東側廣場間,知道真相的四人紛紛哀嘆一聲,他們雖不知其中細節,但只聽鍾紫言簡略講述的話,也能分析出這次事件的兇險之處。

門下弟子們自然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的,可幾位築基前輩哪有心情給他們細講,只安排諸人各歸其職,這三月為了掌門的事可荒廢了太多宗務。

雖然散場了,但發生了什麼總得知道,於是周洪、宗不二、謝玄幾人圍堵了苟有為,築基前輩們他們不敢去招惹,苟有為嘛,就好說話多了。

軟磨硬泡,氣兇威脅,各種手段齊用出來,苟有為被逼的無可奈何,最終苦笑一聲,道出了真實情況,反正掌門也沒下令說不教透露門內弟子,況且冀狽死了,總得給眾多同門一個解釋,掌門不需要給解釋,當下屬的就得替他給,冀狽判門是事實,說出來自然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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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鬧的人心惶惶,此時掌門現身,赤龍門上下人人懸著的心都安定了下來,只要有掌門在,這個門派終歸垮不掉。

這三月間,因為鍾紫言的消失,落魄峰根本沒有繼續修建,很多人每一天都在為如何破除封印而奔波,其間司徒業來過一次,最後也無奈搖頭離去。

一個門派總有一些最重要的東西,鍾紫言對於如今的赤龍門,無疑是最重要的,十多年篳路藍縷一路帶著眾人走到今天,沒有一個人不信服鍾紫言,真正不信服的最後那一個也在今天死了。

主心骨還活著,留下的事情便好辦了,三位築基修士和苟有為自天樞殿商討了整整一夜,待到黎明時分,他們看到殿外緩步走入一個人,正是剛從小劍山歸來的鍾紫言。

“掌門!”

“掌門師叔!”

三位築基和苟有為齊齊站立,鍾紫言緩步走至主堂間,“都坐下說話。”

四人慢慢坐下,鍾紫言卻沒有落座,而是負手看著堂間那雕刻‘赤龍’二字的供匾,殿內寂靜無聲,四人等了良久,才見鍾紫言轉身平靜說道:

“有三件事需要你們去辦。

一,下月春風時節,我要與宓兒辦一場大婚,場面極盡宏大,凡是親友商盟皆可邀來參宴。

二,與牛魔谷主‘玉猙子’發下戰帖,七年後小劍山與我生死擂,若此人不應戰,兩家以後不是他家滅便是我赤龍門亡。

三,徹查三四百年前有關‘玄機道人’的一切傳聞,還有黑煞堂與王家所有秘聞。”

“掌門,你?”苟有為有些不敢相信,難道掌門是瘋了?這三件事最後一件還算正常,前兩件可都不是正常人會幹的事。

鍾紫言雙目一凝,“怎麼?”

殿內四人瞬間感受到鍾紫言背後散出血腥威勢,好似只要說個不字就要接受雷霆懲戒一般。

饒是姜玉洲修為了得,心裡也生出恐懼之感,他知道鍾紫言受了無法形容的苦難,略做猶豫開口道:

“第三件事尚且好辦,第一件事卻有些奇怪,司徒宓姑娘畢竟已然歸墟,掌門師弟總不能……”

鍾紫言堅定道:“死了也要辦!”

言語不容置疑,直教姜玉洲無法就此反駁,於是轉問第二件事:“那玉猙子是牛魔谷主,修為老早已然築基巔峰,師弟你剛築基不久,生死擂可不是兒戲,即便兩家真有仇,也是不是多等些年月?”

鍾紫言搖頭回應:“此人對我門中早早謀劃加害,當初救下章溫暗中協助,雖然沒有明面出手,卻導致宓兒慘死,我若不殺他,枉為人夫!”

調察誰是救下章溫的那個‘好心人’很簡單,只需司徒家出力追查當日接觸已經殘廢的章溫的是誰就可以,鍾紫言去司徒家除了與司徒業說明事情原委,最重要的就是調察那個人,而司徒十七沒讓他失望,只用了半日便調查清楚了。

姜玉洲還想再勸說什麼,突被簡雍攔住,聽他說道:“掌門做此決定是有原因的,聽聞那玉猙子早已上了一百六七十歲,壽元所剩不多,總不能等他老死再去殺,七年之期已然是很理智的決斷。”

姜玉洲一聽此言,哀嘆一聲,對鍾紫言說道:“師弟,我只是擔憂你之安危,若不然換做我去殺他如何?”

鍾紫言搖頭冷笑,對殿內幾人說道:“放心,屆時我自有法子殺他。”

四人領命後退出天樞大殿,鍾紫言呆了少頃來到斷水崖邊,夜色寂靜,他觀望崖下良久,縱身一躍,穿過【般若淨土大陣】,順著地肺裂谷向下飛去。

當年哪有想到自家會領悟剋制煞氣的天賦神通,此時也不需施放什麼抵禦屏障,直接一路飛到地底深處的凹窟側洞。

走入其內,龍鱗護壁的封印依然完好無缺,鍾紫言劃破手掌穿過赤壁,十多年了,赤龍鼎不曾有什麼變化,其上赤蛟虛影蜿蜒盤旋,鍾紫言一步步走近赤龍鼎。

“小子,竟然突破了練氣期?”那血蛟虛影逐漸變化巨大,玩味問了問。

此時的鍾紫言哪裡還吃這一套,當年因為自己修為低,有求於血蛟,一聲聲前輩叫著給足了它面子,現在想來,一頭畜生而已,本體被關在赤龍鼎內還這般猖獗,真該好好收拾一頓。

鍾紫言負手看著赤龍鼎,平靜譏笑:“是啊,多年不見,前輩似乎沒什麼進展~”

“你還是這般不知禮數,我有無進展豈是你能看出來的,無知小兒,看我血煞。”血蛟說罷,一股血煞之氣自赤龍鼎內散了出來,它竟然真漲了一些本事。

鍾紫言不躲不閃,冷聲道:“叫你一聲‘前輩’是給你面子,一頭畜生還學我等人族尊卑禮儀,貧道而今早已不是當年那毛頭幼子,你盡還敢猖獗誑嚇。”

血蛟見煞氣觸碰到鍾紫言身上瞬間消失,它不敢相信,繼續揮散煞氣,不料鍾紫言直接提起赤龍鼎,清風化煞神通施展,這鼎周圍和內部的煞氣在一炷香之內被抽的乾淨,鍾紫言冷笑道:“既使你本尊出得來,貧道亦能抵消你那點伎倆,無需再廢氣力。

今日貧道下來,便是要告訴你,若能簽訂靈魂契約做貧道三十年坐騎,三十年後可還你自由,若不願意,便一輩子呆在鼎內,這血煞之氣也不用想了,今日既是抽斷之時。

既然你等妖類壽命綿長,或許耽誤十來年也不是問題,那便給你十年時間考慮,每三個月貧道會下來抽取一次煞氣,十年後還不答應,這地方你也不用呆了,貧道將會把赤龍鼎帶出去。”

之所以不直接將赤龍鼎帶走,是給血蛟一個催命陰影,生靈對於已經得到的東西是不知珍惜的,免費的東西從來不多珍惜,那便連免費的東西也不再供應。

若是老早之前,陶老祖沒給這頭畜生在鼎內能修煉下去的希望,它也就一直都是那桀驁不馴的秉性,如今給了他希望,十多年來靠著煞氣增進了不少修為,好端端馬上就要被剝脫,它如何能甘心。

人和這些獸類都一樣,就說這修真大道,若是一開始便無法修煉,他也不會抱什麼能長生的希望,可若是原本能修煉,你硬生生給他剝奪了去,怎教他不撕心裂肺的疼痛憤怒哀嚎。

鍾紫言所用之計,對於血蛟來說,真謂誅心般歹毒,那血蛟一時可能還會因為自尊放不下身段求饒,可過個三五年,鍾紫言打賭它會乖乖就範。

計謀這種東西,不是憑空想出來的,這都是透過慘痛經歷學到的。

摯愛道侶芳華消逝,給誰能承受的住?若是一開始沒有那份愛意,沒那份孽緣,也不會覺得多痛苦,天地給了鍾紫言一個夫人,又硬生生的收走,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如果連這都不足以學到一些東西,那鍾紫言此生修行路怕是不會有什麼起色了。

人能對自己狠,就能對別人狠,善良的人多數時候傷害的都是自己,所以行善得三思而行。

聽著血蛟狂怒咆哮,鍾紫言哈哈大笑,很快離開了此間。

回到斷水崖上,月色半彎,夜間春風吹過,鍾紫言走入赤龍殿內,拿出那件桃仙裙細細撫摸,這是三個多月前自己親自去槐陽城取來的。

感受裙衫如絲如縷的細膩清柔,斯人已逝,徒留他淚滿衣襟,悲涼悽嘆:

“桃衫依舊在,不見故人笑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