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
過了好久，感覺葉江沅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葉芷棠輕柔的喊了他一聲，習慣性的又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腦袋，一邊揉一邊安慰他:“江沅，做得好，這次你很厲害了。”
語氣簡直像哄小孩兒一樣。葉江沅已經完全恢復了理智，感覺到她揉著自己的腦袋，有點莫名其妙的舒服，但是從小到大也從來沒有第二個人，敢這麼對他，因為他從小就不是會特別和人親近的那種人，連和爸媽都不會用這種肢體接觸來表達親密。
更何況，是像如今被她抱在懷裡這種呢？
葉江沅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們如今的姿勢有多親密，甚至說自己幾乎是在她懷裡的，明明還沒自己高，怎麼每次這種時候都非要上來逞能？
葉江沅伸手拍掉了她的手，立馬從地上站起來。
葉芷棠想去扶他，也被他滿臉嫌棄的躲開。
嘖。有時候看他這副樣子，真的想讓他自生自滅得了。葉芷棠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一句，但也僅僅是吐槽一句，立馬就在心裡又嘆了口氣。
葉江沅，曾經也是會一步一步的跟在自己後面，奶聲奶氣的叫著姐姐，把糖全都給自己吃的人啊。是他受到了那些折磨，讓他變成了現在的這樣，自己跟那些折磨，也有著撇不開的責任。
是自己讓他的世界裡再也沒有了溫柔，又怎麼能去要求他還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葉芷棠這次沒有再跟他說氣話，只是沉默著，跟在他的後面，看著他安全地坐回到輪椅上面才安心。
葉江沅低著頭，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再抬起頭來時，眼睛裡又只剩下冷漠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剛一對上葉芷棠的眼睛，就又愣住了。
葉芷棠自己都沒有發現，因為葉江沅的樣子，剛剛盈在眼眶裡的淚水已經滾出來了。
她已經做好了計劃，不會再裝作狠毒的樣子。而且她本身也不是什麼有演技的人，此刻只是表達了自己的內心，內心裡全是對他的心疼。
葉江沅一下子意識到，這份心疼，就是剛剛剝掉自己心臟上裹著的那層黑色水草的溫柔力量，是她讓自己重新得到喘息，是她讓自己心裡的湖面重新平靜下來。
可是這個認知，並沒有讓葉江沅覺得安心，反而讓他前所未有的慌亂起來。
怎麼會？怎麼能治癒自己的人偏偏是她？將自己最脆弱的心理，和她綁在一起……葉江沅不敢去想，那一定是會讓自己再次墜入十八層地獄般的痛楚。
葉芷棠也不強行和他搭話，蹲下來，默默地收拾起被他弄亂的屋子。
將所有弄倒的東西都放回原位，摔碎的玻璃陶瓷碎片就放進垃圾袋裡，分開去丟。
房間裡是死一般的寂靜，葉江沅渾身散發著陰鬱的氣場，讓整個氣壓都變得非常的低。
葉芷棠不想去在意這些，但是時時刻刻好像有一隻狼盯在你後背的那種感覺，帶著強烈的危險氣息和審視的意味，還是讓她沒忍住分了一下神。
“嘶……”葉芷棠被騙鋒利的玻璃碎片劃傷了手指，鮮血立馬順著傷口流出，滴落到地毯上，暈開一片片鮮紅色的印記。
葉江沅潛意識裡，忍不住跟著心裡緊了一下。
潛意識不受自己控制，但是這種情緒是他現在最討厭的。
他直接走到葉芷棠面前，拍在她的手背上，將她手裡東西揮落掉:“我警告過你的吧，不要再總是來招惹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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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棠捏著自己的傷口，站起來，一聲不吭的往外走。
葉江沅衝著她的背影，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我再跟你說一遍，不要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了。以後，你帶來的什麼人我都不會見，你最好也不要總出現在我的眼前。”
葉芷棠都走到門口了，聽見他還在不依不饒。火氣再也壓不住了，我找醫生來給你看病誒，我還能有什麼目的？不領情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給我臉色看？!還有我這手，連著被拍了兩次，都紅了!
“喂，我說……”葉芷棠轉回頭來，在桌子上掂量著找了一本兒順手的雜誌，拿在手裡，走到葉江沅面前，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下:“天天聽人喊少爺，聽到大腦退化了是嗎？你當你是皇帝還是王爺呀？有什麼話不會好好說嗎？搞得好像別人上趕著倒貼你似的，你知不知道你打人有多疼？!”
雜誌拍出一聲脆響，葉芷棠消了氣，把雜誌往他身上一丟，轉身揚長而去。
葉江沅都能聽見她出去之後怒氣衝衝的聲音:“江沅的房間，你們誰都不許幫他收拾!醫藥箱在哪？”
葉江沅被那一下有些蒙了，雖然是打在自己的腦袋上，但好像能感覺到，葉芷棠心裡是恨不得直接上手扇自己一巴掌的。
葉芷棠走後，唐如汐才輕手輕腳的跑進來，滿臉關切的去問他:“少爺？你還好嗎？”
唐如汐在跟他說話，但他卻好像是完全都沒有聽見一樣，沒有給哪怕任何一丁點兒的回應。
“少爺？”唐如汐有些慌了，自從葉江沅回葉家之後，自己是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獨自維持著葉芷棠走之前的姿勢，側著頭緩了良久，葉江沅突然笑了出來，沒有發出聲音，於一片寂靜之中沉默的大笑，笑到眼角都擠出了一些水痕。
“少爺？!”唐如汐這回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少爺你怎麼了？”
葉江沅笑了好一會，才像是突然喘不過氣一樣，慢慢的停下，把頭低到不能再低，在黑暗處藏起自己所有的表情。
唐如汐聽見他的聲音悶悶的:“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瘋了？”
語調很是平靜，但語氣裡卻包裹著濃濃的絕望。唐如汐從來沒有揹負過如此沉重的情緒，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像往常一樣，給予他一些安慰:“少爺……怎麼會呢？你不要胡思亂想，你只是累了，你好好的呀，你怎麼會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