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腐肉被完全割去之後，不少地方都是白骨了，血肉模糊，已經能看到跳動的心臟了，五臟六腑完好無損，但是覆蓋在上面的肌肉組織都沒有了。
好在這不是什麼難事，在恢復液裡泡上三五天，出來還是個完完整整的人，只是皮膚白到透明，新長出來的肉和原先沒有任何的差別，但是看著這張臉，君宸就會腦補腐爛流膿的慘狀。
他不覺得那場面噁心，只知道自己心口像是被挖去一塊肉死的，疼痛難忍。
音九靈的眼珠子轉動了兩下，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慢慢張開，開始呈現出自己的影子，君宸激動的握緊了她的雙手，聲音顫抖，“有哪裡不舒服嗎？”
音九靈眨眨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面無表情道，“我沒事。”
拜託不要做出這種表情來好不好？我才不需要你們的心疼。
原主倒是想要，可惜她再也回不來了！
“醫生說，你醒了之後會全身痠疼，這幾天用不上力氣，要乖乖躺著，”說著君宸開啟了床頭的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支藥劑，“醫生說這個你醒了要喝下。”
躺著的姿勢明顯不方便喝東西，音九靈想要起來，但是發現自己雙手用不上力，腰腹的力量也不夠支撐她從床上坐起來。
君宸見狀把手伸到了她脖子上，半摟半抱的把人從床上扶起來，順勢讓姑娘靠近自己的懷裡，這樣要舒服很多。
音九靈有些不自在的掙扎了兩下，“給我個枕頭就可以。”
“乖，別鬧，這樣方便一點。”
藥已經送到了自己嘴邊，音九靈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就著君宸的手，把藥劑一點點喝下。
味道難以描述，反正不怎麼好喝。
君宸放下空了的試管，用手捏了捏音九靈的臉，“都皺成一團了，有那麼難喝嗎？”
每一個男人面對自己心愛的姑娘，都是溫柔寵溺的模樣。
音九靈連日常的淺笑都沒有了，“我覺得你還是離我遠些為好。”
“嗯？”君宸眨眨眼，顯然沒怎麼聽懂。
“我不是柏靈，並不想和自己的公公糾纏不清！”
不合倫理的感情，這是音九靈能找到的最好的藉口了，在不傷到君宸的情況下，快刀斬亂麻，把不該有的情緒全部扼殺掉。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不可能屬於這些小世界中任何一個人。
“這是在變相說我老嗎？”君宸直接偷換概念，“還是按年紀來說，我的確和你父親差不多大，但是我能陪你的時光也有一百五十多年，足夠了。”
“你把君言置於何地？”
自己的兒子嘛，君宸對他們的未來規劃的很明確，“他會是未來的帝王，他有這個能力。”
“那你可知，他還會是瑩兒的心上人？”
當初追求白瑞瑩的人很多，白瑞瑩唯一能看順眼的，就是君言了。
如果人生沒有波折，白瑞瑩會從軍，嫁君言為妻，做最好的皇后，各種意義上的最好。
生來不凡，後天努力，這樣的人應該有最好的結局才是。
說到底還是世事無常，好人不長命唄。
“你確定自己看得上君言？”君宸眨眨眼，很自信道，“他會尊重，卻沒辦法護你周全，你是什麼性格呢？看起來比誰都堅強，事實上軟得像包子一樣，捧在手心剛剛好。”
“如果可以，誰不希望自己永遠被捧在手心裡呢？”昔日的溫暖消失之後，心口空了一塊，自動包裹上一層寒冰，笑得雲淡風輕，心口永遠疼痛難忍，“君宸，我已經遇上那個人了，不需要多餘的。”
“如果你想騙自己，那我就和你說明白一點吧，我早就有了兩心相悅的人，不需要一份多餘的感情。你自己也說了，一百五十年很漫長，等一個最合適自己的人完全有可能，別把時間的經歷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
君宸聞言失笑，“這藉口找的太不走心了，你這二十多年我早就查的清清楚楚，沒看到有那樣一個人。”
白瑞瑩的一生簡簡單單清清楚楚，君宸很輕鬆的查了個底兒朝天，但是音九靈的來歷和經歷，他一點也不清楚，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自信建立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有點悲劇了。
音九靈臉色一沉，語氣更差，“人心那麼容易看清楚的嗎？感情的事情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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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身邊沒有那個人，可是曾經我擁有過，他活在我的記憶之中，我記得他無奈中帶著寵溺的微笑，記得他溫柔的聲音，記得他的一舉一動，任憑時間流逝，那個人的身影永遠抹不掉！
這不是狡辯，而是心裡話。
說起以前，音九靈的眼睛裡帶了點落寞，“是我太蠢了，所以現在什麼都沒有。”
我們有過去，就算沒有現在，還是會有未來的，一定！
細碎的光芒在眼中迸發，那雙本來就漂亮的眼睛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君宸鬼使神差的用手輕輕碰了碰那雙眼睛，“看不出來又怎樣？你現在身邊沒有愛人，就算那個人存在，那也過去了。”
凐滅在歲月之中，現在孤身一人，他就能追求呀。
別說現在心愛的姑娘孤身一人，就算她身邊有人，君宸也會爭取一下。
感情的事情哪裡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過不去，”音九靈很認真道，“永遠過不去，只要我沒有丟了記憶，就忘不了。”
“你應該不懂那種黑暗中唯一一抹亮光是什麼感覺吧？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有一個人願意站在你的身後，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忘不了。”
那個人已經刻進了骨子裡，記憶沒有了，本能也會記住的。
所以琰琰才會看的心累，明明不由自主的在靠近，偏偏不敢承認那種熟悉感。
漫漫歲月都花在錯過上了，有人試圖用歲月消磨兩個人之間的情誼，有人希望音九靈能在小世界中徹底崩潰。
到目前為止，誰的期望也沒有達成。
她是個很死心眼兒的人，在合適的時間遇上了那個合適的人，任憑時光飛逝，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光亮，她就能勇敢的活下去。
操控著這一切的人，一個心軟放棄了，不是敵人不是朋友，耐心的當起了旁觀者，靜待塵埃落定的那一天，還有一個不停的蹦噠，只要音九靈不死，就不會罷手。
琰琰很糾結，也很為難，他們一家人的團聚之路還有很長很長。
“孃親呀，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也不錯，跟著自己的心走，也許峰迴路轉，到最後你會發現自己從不曾走錯過。”
困了就找個港灣停下來，稍微休息一下，這條路太漫長，一個人孤孤單單走下去，也許會如別人所願，被逼瘋的。
音九靈想都沒想果斷拒絕，“我的人生一點也不短暫。”
小世界裡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停留，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有幾百甚至上千年的壽命！
“……”很有道理，沒有反駁得可能性，日常為自家老爹默哀三分鐘。
要是那麼容易放棄了，君宸就不是君宸了，“你看我都忘記了，醫生說你不可以勞心勞力，要好好休養，一會兒想吃點什麼？”
音九靈：“……”
“這轉移話題的手段並不高明，我在和你說正事！”
“就是正事才不能說，”君宸眨眨眼睛，不要臉的賣萌耍賴，“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好好休息，我就不鬧你了，我吩咐人給你做好吃的去。”
走路帶風一蹦一跳嘴角的弧度遲遲放不下去，君宸不怕音九靈拒絕，就怕她提都不願意提。
她肯主動說去感情的事情，這就是很好的發展呀，烈女怕郎纏，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耍起賴來，誰都招架不住！
年長二十幾歲多好，豐富的生活閱歷讓君宸知道，談戀愛就得不要臉，姑娘家家的，除了喜歡霸道總裁的無限寵愛，還喜歡另一半的柔軟可愛。
前一點是生活經驗，後一點應該叫無師自通，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自動復甦！
音九靈幾近抓狂，“你給我回來！”
“放棄執念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否則你會後悔的！”
君宸充耳不聞，就當自己是個聾子，他只看到了未來一片光明，並不想從音九靈嘴裡聽到消極的話。
可是音九靈說得都是實話啊！
再不把感情收回去，就要忘不掉了！
琰琰失笑，“你還說君宸呢，放不下執念的人，不是還有孃親自己嗎？”
“能夠實現的目標是信念，知道會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得要繼續努力，才叫執念。”
“可是他的執念也有達成的那一天呀，孃親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音九靈斬釘截鐵道，“絕對不可能，除非他是自己騙自己，你想賭什麼？”
小竹子笑彎了眉眼，“就賭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機會！”賭我們一家會不會有團聚的那一天！孃親，贏的肯定是我！
“傻孩子，我沒時間了。”
這具殼子根本撐不住，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何必讓那個男人繼續糾纏，最後受傷呢？
求而不得還有放下的可能性，可是那個人如果死了，那就是永遠忘不掉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