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川尋常澗,幽深的魔窟宛如一枚貼緊封條的罐子,內中陰煞厲鬼橫行,而洞外連一絲風動都不與之干擾。
石像俑的手指頭缺了兩截,合攏起來也已經包不住杜縈迴。
魔氣緩緩在他周身流轉,體內洶湧的陰靈浪潮這一時得到了釋放,那種分裂的排異感有所減輕。
他手裡仍捏著蔣蘭宮留下的那枚香囊,整身黑沉沉的瘴氣唯獨在此處被淨化,生成一處小小的旋渦。
杜縈迴將靈力探視的範圍擴大,尋常澗中的諸多“翼手煞”都在他的視野之內。
他一直想試試能不能叫這些傢伙也聽自己的話,然而到如今還是不行,唯有蔣蘭宮調得動。
搶自家媳婦的手下倒不至於,可杜縈迴現在一不留神就容易把千八百萬只鬼都放出來,要是能有趁手的幾個能隨時呼叫,遠近隨意一些,當然更好。
為這事杜縈迴還專門問過明如玉怎麼辦,結果明如玉沒迴音。
這小子……關鍵時期上哪兒去了?
“告訴我怎麼能儘快傳音也行啊。”杜縈迴愁緒萬千。
正愁著,忽然外面熱鬧了起來,杜縈迴差不多一尋思,便知道翼手煞又攔住了什麼不速之客。
可這來的,是熟客。
杜縈迴沒法命令翼手煞,便從棲虹石像俑手心上下來,親身到那邊去接。翼手煞得了令要避讓杜縈迴,於是全都退後,給他讓開一條路。
那團被圍攻的陰靈降落化為人形,跪在杜縈迴面前。
這正是上次集結了數以萬計古時鬼兵,要投奔蔣蘭宮而不成的那團陰魂。
“你倒還不死心。”杜縈迴略微調侃。
那魂魄的煞氣比上次見愈加重了些,杜縈迴想,會不會是這回三州邊界的交戰,又令這些舊時的將士重新奮發鼓舞。
蔣蘭宮不肯留用戰死的魂魄,杜縈迴卻沒有這個忌諱。
相反,他一直覺得這些人最值得再次並肩作戰。
“可以跟著我。”杜縈迴對那鬼魂道,“不過僅僅這點能耐還派不上多大用場,你好好修煉,順便幫我想想你還能幹點什麼。”
那魂魄應下。
“還有,別惹他們。”杜縈迴示意了一下旁邊兇狠的翼手煞,“都是自家人。”
說罷杜縈迴招招手,讓那魂魄來去隨意。
“你們這次跟蘭宮報信,記得說一聲。”杜縈迴跟翼手煞交代,“還有叫他有事沒事多傳幾次話,一天才一次往來,我等得難受。”
翼手煞們杵在他周圍沉默。
杜縈迴無奈,準備回去接著自閉,翼手煞卻忽然集體朝洞外望去,杜縈迴讓他們突然的這個反應提醒了,跟著望向上空。
“今天客人不少。”杜縈迴抱臂接著往回走,“讓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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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霧翻騰猶如蒸鍋一般的尋常澗在這位新客到來之後,突然就放了氣,改換成一派澄淨。
何容與端坐懸崖邊緣,和石像俑手掌中的杜縈迴隔著深淵相望。
“老何,說句實在話,我最近看你有點看煩了。”杜縈迴一想到他來找自己的事會讓蔣蘭宮知道,就頭痛得要命。
那不見行不行?當然不行!到時候蔣蘭宮又知道了,肯定還得說“也許能獲知重要的資訊,不見豈不是錯過了”、“何堂主為人可靠見見倒也無妨”、“亞父故意避嫌可是因為心虛?”。
杜縈迴想得滿腦門青筋像跳繩。
何容與聽完面色不改,跟他直來直去:“躲不掉,忍著吧。”
杜縈迴認真地忍。
“榮華。”何容與望著他說,“你這次去乘安,是否已經將蘭宮的情形對他講清楚了?”
杜縈迴皺眉:“我什麼都沒跟你說,你就什麼都猜到了,這還讓我怎麼說?”
何容與嘆氣:“你就告訴我,蘭宮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杜縈迴就是不說,只作預設。
何容與馬上明白他的意思,道:“我此前去無盡洞天,見過了藥王。”
“你見過獨孤護了?”杜縈迴問。
“多半此事蘭宮也已經知曉,我沒必要瞞你。”何容與道,“雖然我目的是見他,但潛入無盡洞天府中自然是不可能,不過知道在上山途中定會被他攔截,我便以此為機會瞭解了一些宿星閣的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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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宮跟我說了他小時候的事。”
“藥王則講了些蔣化吉曾經的事。”
杜縈迴現在聽到這個名字,非但沒有釋然,反而更為冒火。
何容與看著他眼裡的赤光,道:“我已經確認,藥王認定如今的懷赦天君是蔣化吉。”
杜縈迴不以為意:“我們也已經知道了。”
“既然蘭宮對一切都已明了,那麼知道也是自然,只是我因此而對以往的事產生些疑惑。”何容與道,“若蘭宮奪舍重生,那麼離魂露見效與否暫且不論,當初的夢合之中,為何會見到他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