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縈迴到底沒送,沉下心繼續調整這魔體。然而老天就是不叫他清靜似的,才坐了沒一會兒,又來了個麻煩的訪客。
但這次杜縈迴覺得,可能不只是接待這麼簡單。
這人夜燕司不攔,任憑他直接飛進了尋常澗腹地,杜縈迴消了消魔氣,瞧過去。
沈賜頂著斗笠看不清臉,站在懸崖邊何容與才坐過的地方。
“杜公,明如玉在不在此地?”他直截了當地問話。
“明玖——!”杜縈迴喊了一嗓子,無人迴音,他便回頭朝沈賜道:“沒在。”
沈賜:“杜公可知道他去了何處?”
杜縈迴誠實地說“不”。
沈賜微微欠身當做告辭,轉身要走。
“你找他作甚?”杜縈迴問。
“遣魔護法,職責所在。”沈賜說著,笛音清亮而響。
“他是不是又犯事兒了?”
沈賜不答,笛音長鏈將他腳步帶起生風。
“去哪兒?”杜縈迴從棲虹石像的手指頭縫中鑽出來,追上沈賜。
“乘安州。”沈賜如實回答,“沈某已暫時將蜀川州事務交接給郡督,上報君上。但願沈某此時行動在杜公眼裡可以不算玩忽職守。”
杜縈迴剛想問問他到處亂跑算不算玩忽職守,就被他噎了回來。
“為何去乘安?”杜縈迴追問,“上回我要給蘭宮說的事,都已經說過,也帶他親自去看了。”
“此事君上已有交代,我自然不是去驗證杜公話語真偽。”沈賜從洞口出來便招呼靈霓,“杜公送到這兒就請回吧。”
他要不說,杜縈迴還沒有跟出來的打算,可他一說,杜縈迴立刻決定前去一看。
他順手將漱泥香小香囊掛在脖子上:“我閒著也是閒著,遣魔還不能觀摩學習了?蔣殿叫我學好魔道法術,我不打架不親眼所見,怎麼學得來那玩意兒?”
沈賜側過頭來分辨他,歪著斗笠十分費解的模樣。
“離乘安也不遠。”杜縈迴估算路途,“不知道能不能速去速回。話說為何遣魔要遣到那裡,你怎麼肯定能找到明如玉?”
沈賜迎風而立,面紗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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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安州,湘潭郡。
慕修顏抄著只耙子坐在炕頭,眼冒金光。
杜遠亭讓他看得跟渾身被開水燙了一樣難受。
“杜主君,你說的可當真?”慕修顏開口便是止不住的興奮,嘴角上揚得像蛇在大張著口吞食。
杜遠亭的沉默在他眼裡算是肯定的答覆,慕修顏不禁笑得床都跟著晃盪。
“有何可笑?”杜遠亭冷聲問。
“不是覺得可笑。”慕修顏抓著耙子在地上劃拉,“我這是為杜主君高興啊!”
杜遠亭沒什麼可高興的,垂眼看著他在地上扒出來的鬼畫符。
“杜主君的大事指日可待。”慕修顏說著揮動耙子,“若拜越州那石窟壁畫是真的,何堂主又提起蔣氏宿星閣有一位蔣小姐。這蔣蘭宮的身世就要出大問題了。”
杜遠亭並不覺得只靠這麼幾句話就能斷定,況且何容與當前還在求證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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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能下結論。”他說。
慕修顏聳肩:“有些事並不需要什麼結論。杜主君也知道一個道理,‘防人之口甚於防川’,一兩句真真假假的謠言足以把人逼上絕境。”
杜遠亭盤坐不動,慕修顏下地抄耙子給他在渣土地上畫圖。
“目前杜主君先要確定,能幫自己的是哪些人。”慕修顏邊畫邊說。
杜遠亭搖頭:“沒人。”
慕修顏:“杜主君,只動一下腦子,不會礙你什麼事。”
杜遠亭蹙眉:“遼肅宗失勢,老宗門都已依附蔣殿,故此,沒人。”
慕修顏揉了揉額角。
杜遠亭:“怎麼?總不可能是督院和蔣殿欽點的新門派。”
慕修顏點頭承認:“沒錯沒錯,我聽出來了,杜主君其實清楚能幫自己的都是什麼人。的確就是八州亂道以前那些老宗門。”
“他們不能。”
“那就讓他們能。”
慕修顏的話毫不遲疑,杜遠亭閉口等待他給出解釋。
“他們的利益跟遼肅宗一致,沒了無盡洞天和督院,他們就能恢復曾經的獨立轄制的自由。他們會妄想改朝換代,但前提有兩個,一,他們能確保達到自己的目的。”慕修顏說,“二,他們有不得不自衛的危機。”
杜遠亭:“第二個可行。”
慕修顏點頭在地上又抓了一耙子:“所以咱們第一步就是,給他們個危機。”
杜遠亭想不到現在有什麼關乎各門派生死存亡的危機。
各門派的功法絕學都被學府掌握,法器收繳,無盡洞天外其他宗門形同虛設。看似是火燒眉毛的危機,然而八九年前就已經被收拾過一遍,各門派應該已經習慣的習慣,內傷的內傷,只顧吃吃喝喝在自己一畝三分地逍遙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