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與起身，搖扇送一道靈風，將椅子歸位。
杜縈迴跟著站起來，明如玉自己坐了一會兒，問：“這就走了？”
“沒坐夠？”杜縈迴問。
明如玉這才放下雙腿兩腳著地，盯著椅子被何容與扇回去。
“再見不知何時何地。”何容與看著杜縈迴微微一笑，“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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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被無數人視為洪水猛獸的慕修顏，還在昏睡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突然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醒過來，眼前一陣發花，伸著手爬了半天都找不到憑依，許久反應出來，好像自己扎進了稻草堆裡。
身邊扔著只乾坤囊，慕修顏估計自己昏過去以後就被兜著走了，剛才那一下子，不準是從囊裡倒出來的時候在地上磕的。
他揉著劇痛無比的腦袋運靈調養，四處瞧瞧，好像是個很破舊的貨倉。
“杜主君……杜主君！”慕修顏馬上知道自己還沒換主子，爬起來叫道。
對面木頭架子上那個黑沉沉的人影哼都不哼一聲，光用周身的寒氣就把慕修顏的注意給拉了過去。
“別來無恙。”慕修顏說著蹭了蹭腦門上已經幹掉的血。
杜遠亭將何容與給的通關文牒丟下去：“你說不要急著通關，有何打算？”
原來趁著霰月真人何容與在洞庭現身，八州注意都彙集在中部，杜遠亭已經揣著他神不知鬼不覺渡到了乘安州與臨陽州邊境。
慕修顏接住那兩份檔案，瞧都懶得瞧，直接塞進衣服：“你去臨陽，我留在乘安。”
杜遠亭：“你不怕死？”
“只要不是蔣蘭宮杜岸沈賜明如玉親手抓住我，我死不了。”
杜遠亭心想，你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人有點多麼？
慕修顏說完在鬆軟的稻草堆上一躺：“而且我一定得被抓起來，才安全。”
杜遠亭決定不去思考他行事的道理，接著問：“我為何要去臨陽？”
慕修顏叼著根草：“臨陽督主別子真出自八州亂道前的百年宗門，也算小有名氣。蔣蘭宮忌憚臨陽舊派勢力多，怕督主不是自己人他們要鬧事，便將別子真這個有身份的當擺設平定人心，就跟海寧州的萬遠樓一樣。”
說著他賊溜溜地眯眼：“但這個別子真，還裝得有幾分名士風骨。即便在蔣蘭宮面前也愛端著個孤標傲世的架子，心裡也根本不服氣。臨陽富庶，離無盡洞天山高天君遠，他平日憤懣不平也都只是喝喝花酒發發牢騷，惹不出什麼風浪。”
杜遠亭：“你是說要利用別子真？”
慕修顏躺得舒服：“別子真在臨陽老宗門之間頗有威望，他雖不服蔣殿，卻沒那個膽量挑頭惹事，你去了，替他們把鍋背下，他們動起手來就少了幾分負擔。”
杜遠亭緊緊盯著他。
慕修顏枕著胳膊朝他回望，嘴裡的那根草隨著他說話上下搖擺。
“到時候，你佔臨陽背靠大海，北有自家的萬遠樓，就算不幫你也還有談判的餘地。南邊拜越州是個當過老鴇的女督主舒柳兒，你這習性連人之常情都沒有，她的慣用伎倆沒法拿你怎樣。”
“拜越那邊曾經也是妖魔盛行之地，如今仍是多有瘴氣封山，人口不多也不好集結呼叫。只要你恢復，加上臨陽的協助，拜越打起來也打不過你。”
“而你西邊的乘安州有我。”
一口氣說完慕修顏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吐了稻草：“不過要和拜越打只是一說，你不要在東部拖沓。就像你們當初從白無谷殺出來一樣，你的目標就是無盡洞天，也只有無盡洞天，你敢在路上拖時間，就等死吧。”
杜遠亭繃著臉無聲。
“我能幫你，”慕修顏說，“但你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我了。”
“何盛要怎麼辦？”杜遠亭問。
“何堂主……”慕修顏思索，“看他到時候先找誰吧，他自己活動反而沒事兒。”
杜遠亭跳下架子，朝他伸出手。
慕修顏知道他要通關文牒，點了點胸口：“用不著，你直接殺出去，然後把我一會兒要寫的東西帶著，假裝不經意丟在路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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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摸出兩張紙，招手讓杜遠亭拿劍來，他在朔風倒刃上扎破手指，擼起袖子寫血書。
“寫的什麼？”杜遠亭倒著看他的字。
“蔣蘭宮的罪狀。”慕修顏邊寫邊道，“以書信口吻寫，造成的迷惑能更強點。”
“那你為何寫這個人？”杜遠亭劍尖指了指他剛剛落下的那個血紅“棠”字。
慕修顏暫停，嘬著手指道：“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我不是說過麼，死無對證的事，怎麼講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