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當然不是很遠,不平整的路上果然什麼也沒有。
秋風總是不知趣,不時送來一絲的寒意。
李清卻感覺自己走的很輕鬆。
走在前面的瞎子,彷彿是許多年沒有回家,總是在外面漂泊的漢子,他的嘴裡哼起了小曲。
聲音雖然沒有懂事的阿晨唱的好,可是在郊外能聽到一首小曲,李清感覺也不錯。
手中探路的杆子,每一次落到地上,都會留下一個小小的圓洞,這個瞎子的手法和功力,李清已經判斷的很清楚。
而且李清已經心知肚明,他手的杆子是一把特殊的武器,怪不得前來的人都會爬著回去,肯定是被他打斷了腿。
江湖上的殘忍,李清有了一種感覺,他們對待自己的敵人,永遠不會手軟,那怕這個人消失了很久很久。
怨恨在一個人的心中永遠不會熄滅。
尤其是蕭淚血。
這位朋友來帶的總是一個個不曾相識的人,這些人好像彼此之間很陌生,卻似乎有很熟悉。
望著走在前面的瞎子,這個人雖然沒有名字,可從他走路的姿勢來看,他活的很瀟灑。
沒有痛苦的人,或許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惜世間沒有一個人可以做的到。
昨夜離開的時候,無論是幽靈還是萬蝶山谷中的人,李清心裡隱隱約約都很明白,他們來到的目的只是為了手中的劍。
李清並沒有去問花和尚的一切。
蕭淚血不願意說出來的事,無論任何人去問,他肯定都不會回答,從蕭淚血自信的目光中,李清知道花和尚也許不是一個壞和尚。
至於走在前面帶路的瞎子,反而李清心中想法變得有點多,越是這樣沉著冷靜的人,他們的城府越深。
瞎子的年齡李清猜想就在四五十歲之間,每個人活到這個年齡,他們就會有一段屬於自己傷心的往事。
若是這個人忘記了他的往事,他只看到明天的陽光,這個人必然活的比任何人都快樂。
可惜世界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根本沒有,李清知道自己也無法做到,自己有朋友,心裡惦記著朋友的人必然做不到。
瞎子忽然停住了腳步,站在了路的中央,他沒有回頭去看李清,卻對著李清道:“你不但看著我手中探路的杆子,心裡一定還猜想著我這個人。”
李清沒有回答,被別人猜中心思,只能輕輕一笑,於是李清選擇了笑,但聲音不是很大。
“你在笑,說明我猜的很對。”瞎子又言道。
李清無法在笑得出來,一點輕微的動作,瞎子連他的頭都沒有回,就能聽的的到,這個人的聽力實在有點厲害。
“是!”李清沒有去否認。
“你一定在猜想今天我為什麼這麼快樂?”瞎子再次言道。
李清依然沒有說話,他知道瞎子一定會告訴他這個答案,這種的脾氣都很古怪,他們不想說的事情,殺了他們也不會去說。
若是他想告訴你的事情,自己不用去問,他們也會告訴自己。
果然瞎子說道:“其實我不是一個天生的瞎子,只是因為我的好奇心太重,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
“就因為你遇到了他,他就打傷了你的眼睛?”李清還
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問到。
“不是,只是有一天我發現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我才發覺我錯了,我根本不應該去遇到她。”瞎子道。
偶然的巧遇也會有錯?
然而瞎子的話,不但讓他特別吃驚,同時也改變了李清的想法,李清的腳步不由得放慢了。
“這是一個女人,非常漂亮的女人,一個誰見到都會亮瞎眼睛的女人。”瞎子好像聽到了李清放慢的腳步聲。
又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漂亮女人的故事就是有點多。
李清徹底停住了腳步,瞎子的眼睛居然是讓一個漂亮的女人亮瞎了?這根本不可能,但現在的人的確是個瞎子。
“見到她的人,只有兩條出路。”瞎子在嘆氣。
“什麼樣的出路?”李清道。
“我是唯一一個學會放棄的人,可我的眼睛卻已經瞎了,誰都不會相信一個瞎子能看到別人,也絕對不會相信他說的話。”瞎子在回憶著自己的過去。
過去的那一刻,一定在他的心底埋下了無數的痛苦,人活在痛苦中,只有失落,然而此刻的瞎子卻十分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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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沒有回頭,似乎再次看穿了李清的心思,乾咳一聲,道:“我是一個快樂的人,我已經忘記了過去。”
李清無法回答他的話,只是怔了怔。
人停住了片刻,腳步再邁開。
當眼前出現棺材鋪子的一刻,李清傻眼了。
老杜的棺材鋪子簡直就不是一間人可以住的屋子。
李清根本就沒有看到可以住人的房間。
門口橫七豎八的木頭堆成了一座小山,院子雖然收拾的很乾淨,木料發出一種古怪的味道,使李清不由得揉揉自己的鼻子。
一間敞開的大棚子下,放著十口棺材,白色的表皮沒有上漆,顯得格外有點陰森,第一眼就會讓人想到夜晚遊蕩的鬼魂。
一名老者躺在一張破舊的竹子躺椅上,手邊放著一張隨意用木板子做成的小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壺茶。
茶具卻洗涮的很乾淨,李清聞到了桂花茶的味道,很濃很濃,走進這裡,茶香壓制住了木頭飄來的味道。
老者的手放在躺椅的邊沿,輕輕拍著只有他明白的節拍,嘴裡哼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小曲。
滄桑的臉上留著一把鬍子,不停晃動的躺椅讓人想起了不倒翁,人一直閉著他的眼睛。
從李清走進來的一刻,這位老者就沒有睜開他的眼睛,他對來到的人好像就不感興趣。
瞎子慢慢走了過去,在距離只有一步的時候,人停了下來,這個人只要再向前走上一步,他的杆子就會碰到小桌子。
恰好的距離,彷彿經過了無數次的推算,李清猜到這兩個人必定相處了很久,只有如此熟知的人,才會配合的天衣無縫。
躺著的人鼻子使勁皺了皺,道:“瞎子!”
“木匠!好香的茶!”瞎子道。
“你應該洗個澡了,身上的味道一裡外我就可以聞到。”躺著的老者舉起了手,扇了扇自己面前的味道。
手又捋了捋他的鬍子,他對眼前的瞎子似乎有點不滿意。
“躺在你的棺材中,你還想聞到春天蝴蝶的味道。”瞎子‘
呵呵呵’一笑。
李清沒有言語,此刻用心看了看四周,除了這個大棚子,他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可以住人的地方。
聽到瞎子的話,李清頓時明白這裡為什麼沒有屋子,他們居然睡在棺材中,這個喜好與花和尚一模一樣。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他們選擇的方式與正常人不一樣,有點奇怪。
“人生如夢,光陰似劍!來到的可是李少主?”名字被稱為‘木匠’的人言道,他並沒有睜開眼睛。
“杜掌櫃好!”李清有點猶豫,他還是改變了對這個人的稱呼。
“昔日醉酒強說愁,醒來已是黃昏後!”杜掌櫃吟完之後,忽然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李清,嘴裡‘嘖嘖嘖’幾聲後,再次又閉上了眼睛。
“他的劍果然沒有錯!”杜掌櫃對著瞎子道。
李清淡淡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種疑惑,這裡的人看來都認識自己手中的這把劍。
“他是今天我等到的第十波人,我認定他就是李少主。”瞎子笑著道。
“來了許多人?”躺椅停止了搖晃,人瞪大了眼睛。
“不過他們都已經回去了,沒有人回來打擾你。”瞎子嘻嘻一笑。
“他們肯定爬了回去,這一點我不用腦子想,就可以猜得到。”杜掌櫃嘆了一口氣,他不喜歡瞎子的方式。
瞎子又笑道:“老朋友就是老朋友,你把我的脾氣已經摸透了,看來我還得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杜掌櫃從躺椅上跳了起來,仔細看著瞎子的臉,好久才道:“這個一段時間又是多久?”
“或許與我來到這裡的時間一樣長,不會打擾你太久。”瞎子賠著笑道。
杜掌櫃離開了躺椅,在這個不能說是院子的院子前,來回走了幾圈,冷冷的言道:“你好像忘了你到這裡已經多久了。”
“遇到喜歡的朋友,我肯定不願意走,我不喜歡放棄我的老朋友。”瞎子的話十分在理。
沒有一個人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老朋友,除非這個老朋友讓他傷透的心。
腳步停下了,這次杜掌櫃看著李清言道:“你是否見過一個住了十五年,還算時間不太久的人?”
瞎子居然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李清蒙了頭,他們在棺材睡了十五年?李清想都不敢想。
“我告訴你一個故事?”杜掌櫃再次坐到了躺椅上。
李清‘呵呵呵’一笑,道:“我最喜歡聽故事,無論這個故事的主人是誰,他的故事一定都很感動人。”
杜掌櫃卻沉下了臉,道:“昔日有一位年輕的俠客,他的武功很不錯,他身邊本來還有一位美麗的姑娘。”
姑娘太美麗了,一定有麻煩,李清想到了自己。
“可惜這位俠客不喜歡姑娘,只喜歡武學,而且他對一種武功特別的迷戀。”杜掌櫃道。
“什麼武功?”李清問道。
“一種只有男人可以練的武功。”杜掌櫃道。
李清沒有再問,武學中只有兩種功夫,讓一個男人不能去喜歡一個姑娘,它是‘童子功’與‘鐵布衫’。
“為了學好這門功夫,這個人自己刺瞎了自己的雙眼,這樣他永遠都看不到美麗的姑娘。”杜掌櫃帶著深深的惋惜。
“童子功!”李清黯然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