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天很早就在等著這句話，聞言心裡得意，仰頭看了看漫天的花雨，嘴角一抿，故意不抬高自己，笑道：“若非她痴念得深，我也無法託夢給她。”
“原來是託夢。”謝風流微微一笑，話鋒一轉，“我猜你託給她的夢裡一定沒有我。”
壺天很認真地點點頭，應道：“你太醜了，我怕嚇得她不敢進來。”
謝風流笑了笑，催道：“你該回去了。”
壺天娥眉一蹙，哼道：“我沒那麼弱。”
謝風流不搭理人，望碧落凝神注目。壺天跟著抬頭，知道碧落以外就是人世，下意識地微嘆一聲，問道：“你很想出去，是不是？”
謝風流仍舊不搭理人，悠悠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壺天疑惑道：“你怎麼老念這兩句詩？”
謝風流收回目光，看著壺天道：“關你什麼事？”
“哼！”壺天氣極，甩掉雪衣，惱道，“拿走你的臭衣服！”
“是白樂天所作《長恨歌》裡的兩句，”謝風流瞧了壺天的胴體一眼，笑吟吟道，“你若喜歡，我就把整首詩念給你聽。”
“我肯定不喜歡！”壺天坐回去，餘怒未消，“不過你無聊的話姑且可以念念。”
謝風流開玩笑道：“這首詩需要你挨著我，才能聽出深意。”
“你以為我跟那個小丫頭一樣？傻乎乎的被你騙？”壺天扯過雪衣披上，哼道，“你念快一點，我沒耐心。”
謝風流道：“我終究要離你而去，你又何苦呢？”
壺天惱道：“念不念？不念我走……”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謝風流清朗出語，“……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排空馭氣奔如電，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有……喂？”
壺天因為釋出太多的妖力，早已疲累不堪，依偎在謝風流懷裡沉沉睡去，心口處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蹉跎人間世，寥落壺中天。有情知不返，處處是雲煙。”謝風流低下眼眉，雙眸春水含情，微微苦笑道，“不知變通的老妖婆，都支持不住了，還不收回去。”
過了兩個時辰，壺天睜開迷離的雙眼，發現被謝風流吻住額頭，騰的一下跳開，弄掉了雪衣，惱道：“你……你想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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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謝風流笑了笑，岔開話道，“你見過那個皇帝吧？”
“比你醜多了。”壺天驚魂甫定。
謝風流難掩笑意，“你可以不誇我，何苦貶斥他人？”
壺天即道：“一堆蠢貨，分什麼你和他。”
謝風流撫掌笑道：“是，老妖婆最聰明，那我問你——你覺得玉環愛那個皇帝嗎？”
壺天吞吞吐吐道：“我，我只聽了開頭。”
謝風流道：“我再念一遍？”
“嗯。”壺天回到謝風流身邊，依偎著道。
謝風流笑道：“念第二遍的時候可以不挨著我。”
壺天臉一紅，瞪了謝風流一眼：“你念不念？”
謝風流又念一遍。
壺天笑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臭小子，你忘了最後這兩句，哈哈。”
謝風流慚愧道：“哎，本不該忘的。”
“沒事，沒有別的人來笑話你。”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得而知。”
“那你呢？”
“我？呵呵！”壺天冷笑道，“愚蠢的人類！”
謝風流淡淡一笑，扯了雪衣攏住壺天胴體，忽道：“別以為我沒發現你暗中做手腳。”
壺天挑釁地笑道：“既然發現了，為什麼不阻止？”
“劫數吧。”謝風流微微一嘆，放軟口吻道，“只望你放過阮丫頭。”
“看心情。”壺天看了謝風流一眼。
“多謝了。”謝風流猛地把壺天裹入懷抱，若有所思道，“生衣小妮子進來，倒讓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壺天仰頭問道。
謝風流凝視壺天雙眸，深情道：“按照人類的年齡，老妖婆，我們已經廝守終身，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了。”
壺天笑道：“按照妖類的年齡，你還在吃我的奶呢！”
“哎，老妖婆，你這話很容易引起誤會哦。”
“什麼誤會？”
“你自己想。”
……
“放肆！”一股妖力衝出，壺天滿臉羞紅道：“臭蛤蟆，你竟敢公然侮辱我！”
謝風流忙道：“喂，是你自己說的，怪不到我頭上吧？”
壺天怒道：“是你勾引我的！”
“老妖婆就是老妖婆，學人講話，詞不達意。”謝風流伶牙利嘴，心裡卻覺得過分，就又道，“老妖婆，有句話我憋了近百年，今天一定要說出來。”
壺天一驚，支吾道：“你……你……哼，又是什麼臭話，要說便說。”
謝風流問道：“我很奇怪，你何必用一半妖力護我？”
壺天恨道：“誰護你！我要你看著我興風作浪，解我百年恨怨！”
謝風流笑道：“死性不改。你們這些妖啊，不知是笨還是蠢，活了幾千年還是這麼痴。”
壺天惱極，猛地脫開謝風流懷抱，扯下雪衣砸到伊人臉上，罵道：“賤人，有本事放我出去，我跟你決一死戰！”
“不。”謝風流披上雪衣，站起身來，將壺天橫抱著走進船艙。
啪！
壺天抽了謝風流一個耳光。
啪啪啪！
壺天又連著甩了謝風流三個耳光。
謝風流扯下雪衣蓋到壺天身上，悠悠道：“我知道你很累了，睡吧，我守著你。”
壺天臉一紅，撇開頭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謝風流忍不住笑道：“自然是胡思亂想些奇怪的事，不必告訴我了，我會臉紅。哎，你跑來勾引我，就該知道是如此下場。我是護世人，你是殺生妖，註定對立，有此覺悟，何必惱羞成怒？”
“哼！”
“不過話說回來，你光著身子的確比穿著衣裳的時候誘人，我若非擔心交合的時候會被你吸取精元，早就把持不住了。”
“你……你無恥！”壺天想要起來，卻被謝風流按住，惱道，“放開！”
“我還是佔盡便宜的好。”謝風流不斷用力。
“你……你……好，謝風流，你聽好，我壺天在此立……嗚，嗚嗚！你……你……我告訴你，我就要殺盡所有人，只留你一個！”
“你……”
“怎麼，怕了？”
“留不住。”
9月結束了，“紅塵卷”也接近尾聲，故事卻越來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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