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上酒,一大缸!”在距離武陵桃花源兩百裡地的一個林中酒肆裡,一名紅衣女子把手中紅劍橫放在桌上,啪的一聲響,同時高聲招呼。
酒肆面積不大,幾個柱子撐起一個懸山茅草頂棚,簡陋,但通透明亮,往來方便。
掌櫃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姓張,掌勺的是他的老伴,打下手的是兩個二十來歲的夥計。
聽到紅衣女子高呼要一大缸酒,這幾個人的動作突然定住。不止是他們,酒肆裡其他位子上的酒客也都暫停了動作,朝紅衣女子看來。
“怠慢,怠慢。”張老頭兒從櫃檯裡出來,瞄了瞄桌上那把紅劍,面色為難——店裡還要照顧往來的客商,酒不可能只賣給紅衣女子一個人,何況一個人的酒量再好,也不可能喝下一大缸酒啊……
啪!
紅衣女子拍了一塊銀子到桌上。
“你開店賣酒,我進店吃酒,我只管這個!”紅衣女子離家之後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脫身出來,買了一輛馬車,正準備盡興發洩一番,那容得又被怠慢。
張老頭兒苦著個臉道:“女俠,道理的確是這樣,可是……”
“可是姑娘也太霸道了。”一個聲音從正門傳來,打斷了張老頭兒的話。
眾人朝聲音傳來處看去,便看見一個清俊書生。
書生頭戴軟腳幞頭,揹著一個遮雨書簍,嘴角銜笑,讓人頓時有如沐春風之感。
只是這股春風卻不讓人覺得溫暖,反倒有一股寒意。
“原來是你!”紅衣女子一路走來,隱隱覺得有人跟著她,聞言猛地抓起桌上紅劍,騰地站起身來,橫眉怒目。
“不當如此!不當如此……”張老頭兒站到紅衣女子和書生中間,“有話好……”
書生左手一抬,用一塊光彩奪目的金錠子堵住張老頭兒的嘴。
“姑娘,霸道分我一半,如何?”書生直視紅衣女子,更像妖,而不是人。
這句話突如其來,反倒引起了紅衣女子的好奇和鬥志。
紅衣女子緊緊地盯著書生,氣氛又變得森寒起來。
“坐。”書生客客氣氣,讓人沒法爆發。
紅衣女子壓了壓脾氣,坐了下來。
書生把書簍放好,哐當哐當的響,不知裡面都有什麼物品。
兩個夥計吭哧吭哧地把滿滿一大缸酒抬到桌子的一側。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好事,好事。”張老頭兒收了金錠,兩隻手還在巍巍地抖著,把兩隻烏黑的酒碗分別擺到紅衣女子和書生身前,笑容可掬。
書生接過張老頭手中的長柄竹製酒勺,臉上忽然綻開笑容,原來是瞧見紅衣女子忽然舔了舔嘴唇。
“下去。”書生擺擺手道。
紅衣女子皺了皺眉,語氣不善,“現在的讀書人都這麼沒禮數嗎?”
“或許吧。”書生舀了一勺酒,添滿兩隻酒碗,舉杯道,“來,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先幹了這碗。”
紅衣女子也不推辭,拿起酒碗跟書生一碰,仰頭痛飲,一碗酒轉瞬即幹。
“痛快。”書生同樣喝乾一碗,不落下風。
“掌櫃的,把你家最貴的三道菜各做一道上來。”紅衣女子招呼道。
張老頭兒幹愣著,似乎有些不情願。
“這就心疼了?”書生一邊舀酒。
“不會!”張老頭兒看看紅衣女子,又看看書生,最後把視線落在紅衣女子身上,為難道,“女俠,我家最貴的三道菜,第一道是叫花雞,第二道是好燒雞,第三道是白斬雞,這……真的要三隻雞嗎?”
紅衣女子一怔,尷尬之餘,臉也紅了。
“哈哈哈!”周圍的酒客已轟然大笑起來。
“你想吃什麼雞?”紅衣女子捂嘴咳了一聲,盯著書生問道。
“叫花雞。”
“掌櫃的,一隻叫花雞!”
“好燒雞,也行。”書生不太好意思道。
呃!
“你想怎樣?”紅衣女子怒視書生。
書生欠欠道:“還有白斬雞,我還沒決定好。”
啪!
紅衣女子右手一拍桌面,嚇了張老頭兒一跳,她卻不管,雙眼只直直地盯著嘴角銜著微笑的書生,“掌櫃的!好燒雞,叫花雞,白斬雞,各一隻!”
張老頭兒忙不迭應道:“好的好的,好燒雞先上,叫花雞要等一陣,現做的!”
“你叫什麼名字?”紅衣女子冷冷地看著書生晾在半空的酒碗。
書生咧嘴一笑,問道:“不先幹了這碗?”
紅衣女子閉上眼睛,緩緩地吸氣。
“白無瑕。”書生報上姓名。
“怎麼起個女孩子的名字?”紅衣女子的猜疑從她的眼睛透露出來。
“白玉無瑕,不正是形容君子的嗎?”白無瑕輕輕一笑。
紅衣女子也不客氣,笑道:“明明是女孩子的名字。而且你也不是君子,看著是書生打扮,但行事乖張,為人冷峻、尖酸、刻薄、無禮,沒點風流閒雅的名士之風。”
“停!”白無瑕連飲三碗,十分痛快,“喝酒最重要。”
“的確!”紅衣女子跟著連飲三碗,朗聲道,“痛快!”
就在這個時候,紅衣女子看見白無瑕似乎晃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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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女子悄悄搖動身體,料定是對方支撐不住,掩嘴一笑。
“喂,你沒事吧?”紅衣女子語帶輕蔑。
咕咕咕!白無瑕也不打話,飲盡一碗。
“呃!”白無瑕打了一個酒嗝,撲的一聲趴在桌上。
“什麼情況?”紅衣女子喂喂喚了幾聲,伸手又推了推,苦笑道,“不能喝逞什麼能?”
無奈,紅衣女子叫了幾個小菜,獨自一人,一碗一碗地繼續痛飲,直喝到天快黑了,終於把一缸酒舀盡。
酒肆裡只剩下兩個客人。
“喂,好點沒?該走了。”紅衣女子見白無瑕動了動,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喚了一聲。
白無瑕勉強抬起頭來。
“起來,要走了。”紅衣女子耐心道。
“稍等。”白無瑕撲在桌上,突然像殭屍一樣直挺挺地立了起來,轉眼又直挺挺地往後摔倒。
“喂!”紅衣女子一躍而起,搶在白無瑕落地之前抱住對方。
白無瑕醉中不知舉止,右手一甩,抓住紅衣女子胸前衣裳。紅衣女子嚇了一跳,隨即左手一抬,抓住白無瑕的手腕發狠了一扯,沒曾想差點把胸前的衣裳撕破,發現張老頭兒幾個圍過來,連忙側身遮掩。
“沒事,我可以。”紅衣女子恨不得一劍剁了吃她豆腐的醉漢,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應付張老頭兒問話,吩咐道,“把他的書簍和我的包袱放到馬車裡,別動我的劍,我自己拿。”說著把醉漢往肩上一拋,騰出左手,拿了紅劍,扛著一個大男人走出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