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紙……真的是用樹皮製造的？”
米婭的飲品店中，被克萊爾指引而來的雷瑟斯，看著手中的紙張，眉頭稍稍皺起，表情有些凝重。
誠然，在第一次聽李晨說起草紙時，他心中多少還有些驚奇，又有些疑惑。畢竟自帝國建立以來，羊皮紙一直是貴族間，書信傳遞重要資訊，最主要也是唯一的物品。
而這種紙張的造價昂貴不說，還是一次性用品。即便是自己這種坐擁血吼冒險團的人，平日裡都捨不得使用。所以李晨在說出用樹皮製作紙張時，他對這個提案非常有興趣。
但問題在於，李晨真的有能力實現這種事情嗎？
又或者說，他所謂的三十天拿出樣品，不過是在為落月鄉拖延時間，只等增援部隊的抵達，便準備與血吼在正面戰場上一決高下？
然而這些天下來，自己吩咐封鎖周邊路口的隊員們，並沒有發現有人離開過落月鄉，這多少讓雷瑟斯放了些心。可另一個問題又隨之而來，如果李晨沒有等待援軍的意思，那他……真的掌握了用樹皮製造紙張的技術？且目的也很純粹，就是要和自己的僱主做生意？
而今天，看著手中的草紙，雷瑟斯內心的疑惑終於得以解開時，又不由得有些感慨。
神秘的身份，強悍的隊友，領主的千金，還有這讓人稱奇的商品構思……李晨啊，李晨，你究竟是什麼來頭？
“正是如此。怎麼樣？這種商品是否讓你滿意？”與此同時，聽著雷瑟斯的疑問，李晨微微一笑，開口道。
“……好，我會向僱主彙報這件事，並且告知你提出的條件。不過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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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雷瑟斯放下了紙張，目光直視李晨，思考片刻，才開口道：“就算這種紙張如你所說，是由樹皮製造出來，且價格低廉，可……它終究是紙而已，你不覺得僅憑這些，我的僱主不大會接受你所提出的條件？”
來了，來了！商業談判中，最經典的貶低商品價值，以此壓低價格，為己方謀取更多利益的手法來了！
聽著雷瑟斯的提問，李晨微微一楞，而很快……
只可惜啊，雷瑟斯團長，你的小心思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燦爛。
“沒錯，情況確實如團長你所說，這些東西說白了，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紙而已。”
李晨的話一出口，身旁，麗薩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詫異。
哥哥又在胡說些什麼啊！如果順著對方的話說下去，姐姐們這些天，為落月鄉爭取談判籌碼的努力，不都成為了毫無意義的無用功？
而因為心急，她有心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不等話出口，就覺得袖口被人輕輕拽了拽。
回頭看去，是塞拉正對自己笑著搖搖頭，口中還輕聲道：“傻妹子，不要小瞧了你那個笨蛋兄長哦，他啊，可從沒做過吃虧的買賣。”
與此同時……
“但雷瑟斯團長，你似乎低估了這種紙張所帶來的能量。”
李晨面色一肅，如是說道。
“哦？這我就不太明白了。”
“很簡單，雷瑟斯團長，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說過，擁有著能將書籍量產化的技術？”
聽了這話，雷瑟斯微微一楞，半晌，笑著點點頭，“沒錯，你是說過，但……”
“你想說，但這有什麼用，對嗎？”
雷瑟斯被噎得一愣，而不等他開口，李晨已然繼續道：“雷瑟斯團長，不得不說，你太小瞧書籍的力量了。嗯，這樣舉個例子吧，現在，均衡教派確實是大陸的主流派系之一，教徒人數眾多，且信仰堅定。但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擁有再多的教徒，他們也不可能分散至整個大陸，來傳教佈施。有些地界，他們無法進入，又或者不屑涉足，就比如……曾經的落月鄉。麗薩，我就是舉個例子而已，你別在意啊。”
雖然不是很明白李晨到底想說什麼，不過麗薩還是點了點頭，對自己這個兄長表現出了絕對的信任。
“……是又如何？這和書籍的力量有什麼關係？”雷瑟斯思考了下，淡然道。
“唉，所以我才說，你太小瞧書籍了。”李晨搖了搖手指，一臉的無奈，不過很快，他的表情便再度嚴肅起來，“如果我告訴你，書籍出現後，均衡教派即便不需要教徒前往這些不願涉足的地界，也能將教派的教義、光輝事蹟，以及信仰傳遞出去。並潛移默化間，影響到這些讀書的人，乃至他們的子孫後代，並逐一轉化為信徒。你是否還覺得紙張的出現，毫無意義可言？”
也就是說，要將口口相傳，轉化為文字的記載來廣為傳播嗎？
聽了李晨的話，雷瑟斯陷入了沉思。
而細細品味這席話後，他猛然發現，李晨的觀點，無疑和主教“沒有留下痕跡的歷史，終究會被人們所遺忘。而為了眾生不忘均衡的仁慈與貢獻，我們必須將這些光輝與榮耀，鋪灑於整個大陸之上”的理念不謀而合啊。
也就在雷瑟斯還在細細琢磨這番話時，李晨見他遲遲沒有答覆，以為是自己的言語內容，不足以打動這位團長。於是微微一笑，丟擲了最後的殺手鐧。
“當然，團長你完全有理由認為我的這席話是錯誤的。那麼為了證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不如……我先去和瓦爾納斯教派合作？等有了成效後，咱們再來談，如何？”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這個正一臉自信笑容的男人，就是在威脅自己。可問題是，他為什麼會想到用與瓦爾納斯教派合作一事，來作為威脅的手段？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我和均衡教派的關係？！
心有所思，雷瑟斯的臉色愈發凝重，看著李晨時，眸子中，也隱隱泛起些許寒光。
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意識到了這點？是在黑鐵城事件後，還是因為尤瑛的出現，又或者……更早的時候，自己的底細就已經被摸透了？
嗯，還真是個總能讓人感到意外的傢伙啊。看來主教的判斷是正確的，像你這樣的人物，如果無法拉攏，將來，勢必會成為整個教會的威脅。
“哈哈哈哈哈，好，李晨，你成功說服我了。嗯，這樣，我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僱主，只要一有回覆，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雷瑟斯突然哈哈一笑，所說的話也讓李晨心中的重擔稍稍放下。
呼，果然，自己的推測沒有問題，這個血吼和均衡教派之間，絕對存在著某種聯絡。
事實上，在黑鐵城事件時，無論是血吼出現時，口中所喊的口號。還是大量教眾，在威廉公爵死亡後，第一時間進入黑鐵城，並控制了整個城鎮這件事。無疑都詮釋了，均衡教派早就盯上了這座城鎮。
只不過之前，可能是畏懼威廉的存在，畢竟他怎麼說也是帝國欽點的公爵，和他為敵無異於正面向帝國宣戰。
而血吼找到了自己，又誘導眾人，發現了威廉公爵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並最終，為均衡教派進入城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試想一下，如果是一般的冒險團，即便成員中有教派的信徒，團長也不可能不考慮非信徒的成員，以及自己的安危，就貿然接下這種任務。
畢竟殺害帝國公爵，這可是要殺頭的罪過。
但他們做了，還有恃無恐。這除了背後，有均衡教派替他們撐腰，還能找到其他的解釋嗎？
所以在這次見面前，李晨就根據推測，擬定出了談判計劃，名為：制衡。
以帝國、瓦爾納斯教派，兩方勢力作為牽制血吼的要素，讓雷瑟斯即便有心想討價還價，也不得不思考，如果自己和其他兩大勢力合作後，是否會對均衡教派產生影響。
現在看來，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心中長長舒了口氣時，李晨看著雷瑟斯，咧咧嘴，還以了同樣燦爛的笑容。
“那就有勞團長了，我等著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