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課間是教室裡最喧鬧的時候,但現在因為沐小溪突然的舉動,周圍空氣都變得安靜了些,大家都看著他,只有竊竊私語聲。
沐小溪坐到了最後一排位置。
趙信竄到他旁邊,低聲問:“怎麼回事?那個夏岑欺負你了?”
沐小溪這點必須為夏岑澄清,說:“沒有的事。是我自己想一個人坐最後一排。我這次月考不是考得不好嗎,一個人坐更定心。”
趙信感嘆:“果然是學霸,我可受不了一個人坐,太無聊了。”
旁邊有男生壞笑:“所以你就和劉爽一起坐,你們兩個人坐爽不爽?啊?”
趙信罵了一句,和那兩個男生比劃起來。
沐小溪看著他們打鬧,但不知不覺間視線越過去,看向自己原來的座位。溫禾不知道和夏岑說了什麼,夏岑搖搖頭,然後他站了起來,似乎看向自己的方向……
沐小溪瞬間移過視線。過了幾秒他才又看一眼,夏岑沒有過來,座位上沒有人。到快上課時,夏岑才回教室,不過依然是獨身一個人。
這節課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陳老師一進教室,立刻發現班上第一名沐小溪挪去最後一排,一個人坐著。她打趣說:“嗯,座位又變了嘛。”
之後幾乎每個老師都發現了這一點,英語老師甚至下課之後特意問了一句沐小溪:“怎麼坐這裡來了?”
沐小溪只說:“我想專心學習。”
老師點頭:“不錯不錯。”
好像他們也深有同感,和夏岑做同桌,大機率不可能靜下來心來學習。
換了座位之後,夏岑沒有再和沐小溪一起去食堂或者一起回家。
也許是沐小溪有點躲著他,也許是夏岑也意識到了。反正兩個人好像有意無意間便錯開了時間,這種錯開也彷彿是某種默契。
畢竟,換座位這種事,好比分手。
如果是老師硬把兩個同桌拆開,那是棒打鴛鴦不可抗力,兩個人私下仍可保持友好關係。
但如果是一方主動提出換座位,那和甩了對方沒什麼區別。這樣不再做同桌的兩個人,私下也會漸行漸遠……
但沐小溪很快發現了另一件事。
在他和夏岑不做同桌,不再一起去食堂,一起放學回家之後,夏岑變成了形單影隻一個人。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學放學。他課間偶爾會和其他人說話,但很少很少,別人不和他說話,他甚至可以一整天在學校裡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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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溪又感到了那種無形的空氣罩,隔開了夏岑和眾人。
這周體育課,天氣很好,室外考八百米。
做完熱身運動之後,分成幾組,三三兩兩站在塑膠跑道邊。一班二班女生在一起或是說說笑笑交流八卦,或是抱怨八百米考試。一班二班的男生之間氣氛就比較微妙了。
因為這是“鄭凱樂事件”後,兩個班男生頭一次聚到一起。鄭凱樂還是二班的體委,在二班算挺有人緣,幾個和鄭凱樂抱團的男生都挺憤慨,更加看夏岑不順眼。
沐小溪跑完八百米之後,坐在跑道邊休息。
溫禾也過來坐在他身邊,默默看著跑道上的人。
沐小溪順著溫禾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又在看鄭凱樂。
“唉……”溫禾嘆了口氣。
沐小溪終於忍不住說:“鄭凱樂太過分了。”
溫禾說:“是啊。之前我還覺得他這個人挺好的,還有點喜歡他。”
沐小溪沒想到溫禾自己說出來了,他問:“現在不喜歡了?”
溫禾說:“可能我是那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之後,太糟心了。”
他不提了。
這時候又陸續有其他同學過來,沐小溪和溫禾不再提鄭凱樂。
他們看著接下來的一組人,裡面有夏岑。雖然和一群人一起準備,但他依然是一個人。
沐小溪忍不住想,為什麼會這樣……搞得像是一班男生在排擠夏岑一樣。
“你們覺不覺得,夏岑太高冷了?”有人說。
溫禾說:“還好吧,他應該是比較喜歡安靜。”
大土豆說:“嗯,我和他說話他也會回我,但是我總覺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場,就是讓人退避三舍,最好不要和他主動說話。”
劉爽說:“主要我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總覺得要是不小心說出蠢話會被他瞧不起。”
這下連溫禾都點頭了:“我也是,和他說話不由自主就變得有點小心。”
沐小溪笑著說:“沒那麼嚴重吧?他月考還沒大土豆名次好。”
劉爽嚴肅地按了按沐小溪的肩膀:“小溪,你是好學生思維,不懂咱社會人。聽哥的話,有的人很危險,你無法用成績來衡量。再說了,你不是也不和夏岑一起玩了。你看他這個人,就是有這種氣場,讓人不由自主躲開他。”
這下讓沐小溪無話可說了,但是看著跑道上無人理睬的夏岑,他突然覺得那個身影有點……孤獨。
不過也許這就是夏岑?
所以夏岑要等另一個主角來陪伴?
難道大家遠離夏岑,有一部分是他沐小溪的錯?
如果他還和夏岑同桌,那夏岑至少還有幾個表面朋友?
難道他在不知不覺間,走上了s級世界的正確劇情線?
沐小溪想,這世界,太深不可測。
這時候一聲哨響,夏岑這一組的考試開始。夏岑起跑不算慢,跑在了前三。他還算穩,節奏也好,不快不慢,第一圈四百米跑完之後,還是保持第三的位置。
沐小溪不由站起來,想看得更清楚。
第二圈開始,夏岑面色有點蒼白,不過看得出他呼吸不錯,還有點餘力,應該是想合理分配體力保留到最後衝一下。到最後一百米時,夏岑開始加速,他追上了第二名,很快開始超第一名。
沐小溪忍不住在心裡為他加油。
跑第一的男生是正是二班的,還和鄭凱樂關係很好。一看夏岑追上來,他不服氣也加速,但他體力顯然在前面衝太快已經耗盡了,這時候提速很難提上去。
眼看著夏岑就要超過他,這個男生突然方向一歪,撞向夏岑。
夏岑一個趔趄被打亂節奏。
沐小溪大叫一聲:“犯規!”
夏岑第二名過了終點。
沐小溪跑過去,只聽體育老師吹哨。
“蔣凌!你的成績作廢!下節課罰跑!你這學期體育成績沒有了!”體育老師生氣怒吼。他又問夏岑有沒有事。
夏岑用手撐著膝蓋,搖搖頭。
有女生給他遞水,他也沒有接,他一個人走掉了。
沐小溪跟著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了。他想什麼呢,夏岑肯定不會再理他了。
這天快放學時候,老秦一臉暴躁地走進教室,指揮全班人:“把桌子全部靠牆,全班人,站教室中間。”
大家立刻喧譁起來:“幹嘛幹嘛?”
“搞班會嗎?”
“老秦,有什麼活動嗎?”
雖然牆壁上的數字提醒著他們,高考在一天天臨近,但是高中生還是喜歡這種打破日常的活動,好像能得到一點喘息的機會。
老秦很不高興地宣佈:“元旦學校要搞個合唱比賽,高一高二年級參加。每個班一首歌,嗯……我們班隨便選一首吧,就選天城市歌吧。先把合唱的隊形整一下。都站好了。”
“你們兩個,站兩邊,這裡中間站六個女生。”
老秦指揮著學生們移動位置。
“沐小溪,夏岑,你們兩個站第三排中間。”他說。
老秦整隊形的原則簡單粗暴——顏值高的男生女生全塞中間,所以中間的幾個人都是班上長得好看的。最帥的兩個男生當然捱到了一塊。
沐小溪慢慢挪了過去,和夏岑並肩站好。
他脖子僵硬,彷彿頸椎病發作,不敢側頭看夏岑的表情。
中間人站好了,老秦再調整旁側的站位。站好的人都在說話。
“小溪,”夏岑低聲說,“我今天聽到你喊犯規了。”
沐小溪一下子看向他,夏岑在微笑,並沒有生氣的神色。
他不知道怎麼搞的,心頭一酸,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樣,實在沒有道理。
他有點結巴:“你……怎麼聽到的?”
夏岑這也太神了?
夏岑說:“我很高興。”
沐小溪訥訥:“沒什麼。”
他為什麼腦子裡這麼混亂?
排好了隊伍,大家一起唱了一邊市歌。老秦說:“接下來每天放學後練習半小時。明天音樂老師來給你們分聲部。把桌子恢復,解散!”
大家一邊抱怨,一邊把桌子放好。
這天沐小溪走出校門時候,夏岑在等他。
“一起走?”夏岑說。
沐小溪沒回答。
夏岑又說:“放學一起回家,總不會耽誤你學習吧?”
沐小溪說:“我不是……”
他覺得這事情很難解釋清楚了。夏岑莫非把他想成了那種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懂的人?不過這樣想好像也沒什麼錯,他懂什麼呢?他什麼都不懂。
他只能說:“好,我陪你回家,不過是看你太孤單了!”
然而夏岑又一次看破了他,微笑著說:“別有負罪感,我對現狀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