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辯機無言。有些事，他一個人知曉便好，高陽並不需要知道。
“你永遠都是這般樣子。”高陽說道。
哪般樣子？
到底不過是，不敢示於人前的心思罷了······
高陽終於願意告訴自己，這個辯機是前世的辯機，不是那個深愛她且她亦深愛的男子。縱使他們就是一個人，那也不過，共同著一個軀殼而已······
是的······就是如此······
“辯機，你待我如此寬容，竟是你佛心的慈悲憐憫我這個可憐之人，還是不過就是仗著那一道聖諭，而我是個公主？”
“公主永遠都是公主，辯機不嘗覺得公主可憐。”辯機不太喜歡聽高陽說這般話，因為在他心裡，高陽是神聖的，她是大唐最尊貴的公主，是他心中的慈悲，她從不可憐，他亦從無憐憫！
只可惜，辯機的單純心思，卻不是高陽能理解的。他們從來沒有過的默契，身份的雲泥之別使得他們不敢揣測對方的心思······高陽只當是辯機字面上的真心話。辯機如此待她寬容，不過是因為聖命難違，如是而已······
“你不是讓我為你解惑嗎？”
既然高陽已經認定了答案，她是個明事理的人，所以她願賭服輸。只是辯機那日的動作，卻總是能讓她浮想聯翩······與其抱有這百般千般的幻想，不若今日便說將清楚，也算是個瞭解了······
“嗯？”辯機偏了偏頭，心中漏跳了兩拍，莫名的有些緊張······“公主······請說。”
“你想聽什麼答案？”高陽問辯機。
“公主說的答案。”辯機道。
高陽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問題。好一會兒，才道：“相如秋滿月，眼似淨蓮華。佛法如大海，流入阿難心。”高陽笑著練著這書文裡常提到的偈語，道：“文殊菩薩能對阿難陀尊者有如此盛譽，可見看中。既然是菩薩看中的佛門弟子，又怎會心念紅塵，輾轉其中不得法身？”
辯機聽得高陽這樣言語，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聽高陽說。
PS：
阿難陀：阿難陀名字意譯為歡喜、慶喜、無染。是佛陀堂弟，出家後二十餘年間為佛陀之常隨弟子，阿難是佛祖的十大弟子之一，因聞聽佛法最多，記憶力出眾，被稱為“多聞第一”。經書記載，阿難不僅佛法深厚，而且天生容貌端正，其身光淨如明鏡，。文殊菩薩曾用“相如秋滿月，眼似淨蓮華。佛法如大海，流入阿難心。”譽之。阿難陀雖然已經出家，但卻屢遭婦女誘惑，然他志操堅固，終得保全梵行。
多聞第一：多聞就是聽聞了很多經教，對於理論方面，有廣泛地學習與見解。在釋迦牟尼佛的高足中，其最傑出的十大弟子：第一為摩訶迦葉，苦行第一；第二阿難陀，多聞第一；第三舍利弗，智慧第一；第四是須菩提，解空第一；第五是富樓那，說法第一；第六是大目犍連，神通第一；第七是摩訶迦旃延，論義第一；第八是阿那律，天眼第一；第九是優婆離，持戒第一；第十位是羅睺羅，密行第一。
摩登伽女：她原本是首陀羅種姓（古印度奴隸階級）的年輕女子。
百度的解釋：古印度摩登伽種的淫女。梵語指遊民。
《楞嚴經》卷一：“阿難因乞食次，經歷婬室，遭大幻術，摩登伽女以娑毗迦羅梵天咒，攝入婬席。婬躬撫摩，將毀戒體。”
明徐渭《翠鄉夢》第一出：“當時西天那摩登伽女，是個有神通的娼婦，用一個謡咒，把阿難菩薩霎時間攝去，幾乎兒壞了他戒體。”亦省作“摩登”、“摩登女”。
明屠隆《曇花記·超度沉迷》：“任他天女，覷為革囊；豈放摩登，毀吾戒體。”《二刻拍案驚奇》卷二一：“似是摩登女來生世，那怕老阿難不動心。”
阿難陀的故事一直都有兩個版本，一個是阿難陀動了心卻依舊選擇了他的佛，所幸故事的結尾摩登伽女也看透紅塵證得阿羅漢果位。
我常常在想，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愛上一個王族的人，一個佛教的人，她把自己卑微到塵埃裡，換來阿難陀的拒絕，還是不曾當面果斷的拒絕。也許，她最後成佛，真的只是想離阿難陀再近一些，不再那麼卑微的愛。她會把對他的小愛化作對世人、對佛陀的大愛。
還有一個故事，這一次是阿難陀主動求佛陀，他說：“我喜歡上了一凡人。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求她從橋上走過。”可是，當他化身石橋，經歷了五百年的風吹日曬，從石橋上走過的女子卻不再認得他。也許悲哀了些，但至少這個阿難陀不再是個逃避者，他主動追求過，至少他等來了那個女子從這裡走過去，他所求的也僅此而已。
第一段阿難陀和摩登迦女的故事到最後，摩登伽女大徹大悟的佳話，在比丘尼僧團中留下了千古美談。可是這真的是皆大歡喜的收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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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對悲喜的定義都不一樣，我也不知道它究竟算喜劇還是悲劇，亦如辯機和高陽……
我個人很喜歡的一段戲曲（京劇）《摩登伽女》就是由這個故事改編的。分享一段《摩登伽女》中精典的唱段
【西皮原板】
驀然間巧相逢井邊相見，
可愛他容俊美才貌雙全。
望萱堂定奇謀與兒圓滿，
除卻阿難他兒我不向人歡。
似遊絲牽住了桃花片片，
若不能了此情兒我枉生世間。
摩登伽女是由京劇大師尚小雲先生飾演的，尚小雲先生是四大名旦“梅尚程荀”中尚派的祖師爺，尚派的特點就是武打，因為尚祖唱旦角之前是武生，（青衣，花旦、刀馬甚至武旦都可以~）所以尚派大部分作品都是“軍娘”，唱腔也比較有力，代表劇目有《漢明妃》，《梁紅玉》，《昭君出塞》，《失子驚瘋》等等，《失子驚瘋》超好聽，強烈安利！！！（等等······我是不是偏題了？哭笑臉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