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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水長流的陪伴還是一時間的驚豔

此時此刻,辯機終於明白,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的。逃避,原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與其逃避,不如正視自己的心,他一生光明磊落,何至於對一個女子心動還要將自己做成一副賊子的模樣?這是對他心中那個人的玷汙。

想明白了這麼許多,辯機終於釋懷。他將高陽放在了心裡最深最深的地方,將她當做信仰,如同對待佛祖一樣的虔誠,這人世間只有她配的上如此的虔誠。

辯機從來不敢欺瞞師長,動心了便就是動心了。動心已是犯戒,然心這個東西由不得他來做主張,不欺瞞師長是對師長的尊重,對佛陀的真誠,也是僅有的可以給心裡那個人的承諾,單方面卻更要永恆的承諾。他想著,大約他此生都不會告訴那個人他的心思,他只需要默默的愛著,守護著,便夠了。他們之間是兩個世界的相隔,而她,更是許了人家的女子,他不能玷汙她的聖潔,哪怕······他當真嫉妒那個男子,嫉妒的發狂······

每每深夜,他長跪在佛山,青燈就如同地獄幽幽鬼火,他徹夜祈禱,祈禱她一世長安,祈求他一人揹負這所有的罪孽。

佛祖啊······辯機誓將這一世都供奉於您,但請原諒弟子私心存下的一個小小角落,情不知所起,他早已放不下,但願用此生所學,將佛法傳揚於天下,以補犯戒之罪。入土時,願自入地獄,承擔所有後果······

所以,辯機愛高陽,只是辯機一個人的事。高陽年幼懵懂,對他的幾分真心不過是宮廷寂寥中生出的興趣,她終會成親。聖旨降下時,他曾打聽過房遺愛其人,少年將軍、書生意氣,是個雋永的郎君,與高陽······很是相配。屆時新婚燕爾,郎情妾意,細水長流的陪伴總也敵得過一時間的驚豔。是以,高陽心中早晚只餘她的夫君。

所以,高陽,哪怕辯機無從回應,卻依舊沉淪與你的愛意。這是辯機自願的沉淪,是辯機一個人的罪孽。自識你起,至圓寂那一日,將帶入黃土,成為只有辯機一人知曉的秘密。

高陽的鼻頭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她問辯機:“你當真就如此虔誠?”

真是······高陽怎麼忘了,原就是她說辯機無比的虔誠,到如今,怎還去反問別人?

呵······

辯機雙手合十在胸前,那被洗的發白的僧袍也遮不住他的氣質。辯機沒有說話,他無法回答高陽,他怕說多了,便露了怯······

高陽“呵呵”笑著,這麼多年,她盤桓在忘川河中究竟為了什麼?為了辯機?可如今辯機就在她的眼前,卻離了她更加更加的遠了。不甘心嗎?她身為大唐的高陽公主,幾乎要什麼有什麼,唯有他,只有他······是她想要,卻近在眼前遠在天涯的,所以她真的只是不甘心她付出如此,辯機卻不動分毫嗎?

真的只是不甘嗎?一句不甘就能讓她在忘川河底煎熬了千年嗎?

高陽拼命的搖著頭,手輕輕的捧了上去,捂著頭的兩邊,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縮成一團,小聲說著:“不是,不是!明明不是這樣的······”

辯機見高陽突然如此,恐她的病又犯了,忙走近了,蹲下身子用手扶住高陽兩側的臂膀,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了高陽。在高陽情緒稍微穩定了些,頭仍埋在臂膀中間,辯機心中隱隱作痛,“是又難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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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他言語太過單薄,他始終是剋制著自己的,無論何時······

高陽緊緊環住了自己的臂膀,頭埋下去,嚶嚶有哭聲,她身子有些顫慄,她說:“辯機,忘川的水好冷······”

高陽的聲音很小,又是掩在臂彎裡伴著泣聲,辯機此刻心中紊亂,自然是沒聽清楚高陽說的是什麼,他只隱隱聽到了高陽在喚他的名字。辯機半跪下身子,一手環繞到高陽身後,頓了頓,後輕輕觸碰到高陽的背,終是撫了撫高陽的背,像是安慰,他道:“我在。”

高陽不自知的往辯機的懷裡靠了靠,辯機起初是一愣,隨即便繼續撫慰高陽,問她:“可是哪裡難受?”

高陽道:“我好冷。”

辯機聽了,又轉頭看了看房中的薰籠,有些自責道:“是我不好,竟未注意到碳已燃盡,房中生了涼意。”

辯機鬆開撫慰著高陽後背的手,商量般的同高陽說:“我去換一下沉水碳,先扶你去椅子上坐下,可好?”

高陽自覺的從辯機懷中離開,點了點頭,道:“好。”

然後便自己挪了身子,坐在了離薰籠不遠的椅子上。看著辯機站起身子去換沉水碳,手默默的絞著衣裳······方才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忘川河中,忘川的水寒冷刺骨,一寸寸凍的都是心魂,自離開忘川河後,她尤為怕冷,而今這些許寒意早已不是她受的住的了,而辯機懷中是那般的溫暖,她私心的想靠著他,緊緊的······然她到底是放開了手,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三從四德、遵守禮教、循規蹈矩的女子,她敢為天下女子所不為,但她終究不願為難辯機,他如今是一個浮屠,這裡終究是佛寺,她已是一廂情願的纏著他,便不能再給他添更多的麻煩······

辯機將檀木製成的盒子中裝好的沉水碳取出來,取了火引燃,再將它放入薰籠,一系列動作早已熟練,寺中節儉,多費一香一燭尚且不行,何況如此珍貴的沉水碳,他唯替高陽點過,竟原來如此連貫了······

辯機點碳時,一到目光停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動作而變換,卻始終不離他。辯機知道是高陽在看著他,雖有些難為情,但也不說什麼,只將手裡的事做好。

辯機總覺得高陽心中裝了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