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無塵苑別後，高陽再未去尋過辯機，便是在立正殿碰上，亦是相視一笑仿若那天的事從未發生，免惹他尷尬。
天氣愈來愈寒，只有永安宮像個暖爐似的。夏如端來了初雪化成的水煮茶，茶香清冽，沉香芳醇，參雜在一起格外好聞。
高陽懶在榻上，一頁頁翻讀著書。夏如趁倒茶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心裡打起了小鼓：公主什麼時候愛看佛經了？正思索間，高陽喚了她好幾聲都未聽見……
“夏如！”
“啊……！公主，我……”夏如瞅著案几上幾近狼藉的水漬：“我去找人收拾……”
……
大雪已經連續飄了好幾日未停，辯機離宮的日子也近了。臘月十三，記憶中該是這個日子，辯機由大總持寺的薩婆多部學者道嶽法師攜往長安西北金城坊的會昌寺剃度……
這幾日高陽越發嗜睡了，永安宮裡御醫走了一波又來一波，派去閬中請袁天罡道長的宮人回來報：道長雲遊去了，歸期未知。
李世民和長孫無垢兩人彷彿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般，站也難安，坐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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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最尊貴的兩個人，就這樣在永安宮熬著性子徘徊了整天。夜深了，李世民回了甘露殿批閱政務，剩長孫無垢仍坐在床前守著。門外似有人影晃過，遮住一片燭光。是夏如，身後的人較她高些，只是有點揹著光，容貌看不真切。
“娘娘，辯機小師父來了。”
身後人移步，合十行禮。
長孫無垢微微闔首，示意他免禮：“小師父深夜來訪，有什麼事嗎？”
“家師聽聞公主身子不適，命弟子來為公主誦經。”其實辯機也不知道身在大總持寺不問世事的師父如何知曉高陽公主臥病，又為何讓他來為公主誦經，什麼病能聽經文就聽好的？莫非是……？罷罷罷，如何還有什麼閒暇心思胡亂猜測這些！
長孫無垢亦犯疑惑，經文能助人解惑、引人向善她倒是信，可當真能治病？“那就有勞小師父了。”但眼下也沒有其他法子，又是道嶽法師讓這孩子來的，就試試吧，況且高陽這丫頭又極喜歡同辯機相處。
長孫無垢起身命侍婢們帶上殿門，都去外頭守著。依舊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屋內，一聲嘆息。以前高陽也常有身子不好的時候，卻都不如今年這般脆弱，稍稍降了溫就容易病倒……
夏如見長孫無垢神色有幾分乏了，送她回了立正殿休息，途中又是好生安慰幾番。待長孫無垢神色好了些，自己又回了永安宮隨一眾宮人守在高陽寢殿外。
殿內，辯機盤腿坐在高陽床榻前，手結定印於臍下，闔上雙目，薄唇輕啟：“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遊化諸國至廣嚴城住樂音樹下……昔有世界名淨琉璃。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明行圓滿、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薄伽梵。曼殊室利。彼佛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本行菩薩道時發十二大願。令諸有情所求皆。第一大願：願……第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
“此法門名說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亦名說十二神將饒益有情結願神咒。亦名拔除一切業障。應如是持……”
天已微微亮，《藥師經》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辯機起身往塌前靠了幾分，想必是高陽太過虛弱的原因，他明明已經捱得這麼近，卻還是聽不到她呼吸的聲音。手下意識的撥開錦簾，看見那張蒼白的小臉時，瞬時愣住……
PS:這裡要解說一下，《藥師經》其實是玄奘翻譯的。由於找不到比較適合的經文，［其實也有一點點私心，因為這個琉璃世界太美了，光是念著都如身臨其境欲罷不能……］所以，就把這篇耳熟能詳的《藥師經》搬出來啦。《藥師經》的全稱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是由玄奘法師奉詔翻譯的佛經，主要讚歎藥師佛行願，是大乘經典之一。《藥師經》中所說的藥師佛居住教化的淨琉璃世界，是佛教教徒所嚮往的理想國土。那裡的地面由琉璃構成，連藥師佛的身軀，也如同琉璃一樣內外光潔，所以稱為琉璃世界。佛經上說琉璃世界和西方極樂世界一樣，具有說不盡的莊嚴美妙，在那裡沒有男女性別上的差異，沒有五欲的過患，琉璃為地，金繩界道，城垣、宮殿都是七寶所成。極美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