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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林之子

韓君傑蹣跚地從身後禁錮了自己整整三個小時的破吉普車上挪下來,連行李都來不及拿就一頭扎進路旁半人高的草叢中,臉色蒼白地大吐特吐起來。

“老弟,沒事吧?”表哥同情地看了看他,“唉,就這點山路就暈成這樣,你不是還嚷嚷明天上山嗎?”

韓君傑吃力地抬起頭,看看近在眼前的崇山峻嶺。這個巨人給了初出茅廬的菜鳥一個毫不留情的下馬威。

山還是那座山,但山的主人卻換了一茬又一茬。遠在無數個春秋之前,大山便屹立於此。它親眼見證了許許多多,但對任何人都緘默不語。此刻,它默默地看著腳下形同螻蟻一般的人類少年,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無聲地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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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韓君傑完全不用受這份罪,作為生物天才,今年剛剛高考金榜題名的他本該坐在空調屋裡一邊喝汽水一邊玩遊戲,享受一個學生“十二年長征”後該有的死肥宅快樂生活。

但是他卻從北京來到了這裡——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如果非要說一路上還算順利,那就要忽略幾晝夜的火車、幾小時的長途以及這輛三伏天大中午不開冷氣的吉普車。

韓君傑從小就對遙遠的山林抱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嚮往,雖說他自己就是一除了讀書之外啥事都不會的“考試機器”,但那遙遠的、神秘的山林似乎一直在遠方呼喚著他。

可能是看了太多沈石溪先生寫的動物小說,亦或是在枯燥的學業之外幻想著看看真實的大千世界,當然,高考後就是“準大學生天堂”更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坐擁“天時地利”,再加上有一個扶貧幹部表哥的“人和”。我靠,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二話不說,韓君傑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條熱血中二少年的“冒險之路”。

早在火車上,韓君傑就開始“意淫”這裡的一切——清涼的山風、歡快的溪流、鳥兒飛過身旁、老虎在身後咆哮——呸呸呸,他狠狠晃晃腦袋,什麼老虎,不要小命了?

不過,還真是讓人心嚮往之呢!想到這裡,韓君傑又開始嘿嘿嘿地傻笑起來,坐對面的老頭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慌忙挪到遠一點的位置上。

不管怎麼說,韓君傑來到這兒,帶著一腔熱血和沸騰的激情想用熊熊烈焰燃燒暑假。

可惜熱血與情懷並不能當飯吃,韓君傑對著桌上可憐的一盤青菜豆腐湯發呆。

理想怎麼和他媽的現實差距這麼大啊!

“愣什麼,快吃。”表哥皮笑肉不笑地坐到他對面,一臉幸災樂禍,好像在說“就等著你受不了”。

開玩笑!韓君傑是什麼人?他一賭氣放下筷子,帥氣地一回頭,冷冷回道“不餓”就昂首挺胸朝門外走去,完全不理睬表哥不知有何用意的一句“這裡可不能亂走!”

切,誰稀罕!

韓君傑繞過村委會大院,信步走在農村的土路上,邊走邊看著周圍的景物。

這是一個深深依戀在大山懷抱的小山村,坐落在三面環山的谷中,與外界幾乎沒有任何的接觸途徑,靠山吃山。這裡可能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寶庫。也曾經有過一些外來的投資者,但大都在雄偉的山林面前知難而退。進展最好的一個“老闆”,僅僅留下一處爛尾廠房便灰溜溜地撤資離去。村中連訊號都沒有,更不用說WIFI。在這裡,即使改革開放已經進行了40餘年,這裡的人們還是對外界毫無興趣。

韓君傑的表哥就是在這樣的“桃源”中做一個村支書,每天都在與野性的大山為伴。白天野豬進門,深夜雲豹上房,森林就在身邊,觸手可及。

算了,雖說有這麼多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既來之則安之,也不知道這次上山會有什麼奇遇,韓君傑期待地想著——

“汪——汪汪!”

韓君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回頭一看。我的天哪!一隻足足有牛犢這麼大的狼狗正虎視眈眈地瞪著他!銅鈴這麼大的眼紅紅的,透出兩道飢餓的光芒。韓君傑驚恐地退了一步,腦子一片空白。

“黑狼!停!坐下!”

彷彿聽見了敕令一般,韓君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原本惡狠狠的狼狗也“刀劍入鞘”,順從地搖起了尾巴。

只見一個男子匆匆趕過來,抓住狗連聲向韓君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跑出來了,嚇到你了吧,對不起——”

他忽然停下來,仔細端詳了一下狼狽不堪的韓君傑,眉眼間透出一絲調侃與戲謔:“兄弟,外地的吧,沒人告訴你不要亂跑嗎?”

這男子二十來歲樣子,臉龐稜角分明,透著一股不羈的英俊。他看看韓君傑魂不附體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伸出手來:“認識一下,我是李強,就住在對面。”

“我我我——”話音未落只聽後面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表哥的聲音響起:“老弟,剛剛還不叫你亂跑,怎麼現在就在這玩泥巴啦?”

韓君傑氣惱地拍打著身上的塵土:“我才沒有——”

“剛才我的狗把繩子弄斷了,嚇到他,太對不起了。”李強為他解圍道,韓君傑心中一陣感激。

“沒事,阿強,也多虧你了。”表哥笑著說道,回頭給韓君傑一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奸笑。

完了,這次臉可算是丟大發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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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明天你不去?”韓君傑難以置信地喊到。

“老弟,我也不想。”表哥一臉苦相,看看窗外朦朧的夜色,“但是我又不像你,剛高考完,我還有工作。養殖場出了點小問題,我作為‘人民公僕’總不能臨陣退縮吧?”

這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估計沒有什麼比自己一個孤零零地深入大山更不愉快的了。不過這時候認慫,豈不是要給這個不負責任的大表哥一個能笑幾十年的笑柄?

“切,誰叫你陪?”韓君傑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自己去怎麼了,我還擔心你拖後腿呢!”

“誰說讓你一個人去?”表哥擺出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還記得白天的阿強大哥嗎?我專門請他跟你一起的,別以為你哥這麼不負責任。”

這倒沒看出來……

雖然看出表哥不是認真完成照顧自己的責任,但韓君傑發現,自己的旅程似乎與那個名叫李強的男生產生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聯絡。

順著表哥的指引,韓君傑在一處土木制的房子前停了下來。在這個數一數二的特貧村裡,除了幾個商鋪人家還像點樣子,其他的幾乎是清一色草木結構房。韓君傑抹了一把汗,張開嘴叫道:“李強大哥,你在家嗎——”

“汪汪汪!”應著這一聲喊,一道黑影嗖地一下子竄了出來。

MD還來!韓君傑嚇得三魂掉了二魂。還沒等他做好跑路的準備,只見那只名叫黑狼的大狗睬都不睬他一眼,像閃電般與他擦肩而過,邊吠邊衝向遠處的菜地。

“野豬來啦!”一個男子在那邊叫了起來,“野豬偷蘿蔔啦,打野豬啊!”

隨之而來的是一大群狗發出的狂吠聲。

原來是虛驚一場!韓君傑長吁一口氣,門吱呀一聲開了,阿強大哥走了出來:“嗨,是你啊!”

“那個……”韓君傑一時也找不出什麼開場白,被阿強搶了先,“你哥哥跟我說過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君傑老弟!明天可是會很累的!”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風趣地說道,“我們交個朋友吧,明天在山上,就是我罩著你啦!”

“嘿嘿,”韓君傑被逗笑了,“行吧,多多指教啊,強哥!”

“對了,你看見剛才哪個是什麼了嗎?”阿強指指狗吠聲消失的遠方,嘿嘿笑著,“野豬經常來我們這裡偷吃的,上次有一隻直接竄進了村口老張家,可把他嚇得夠嗆。趕緊回去吧,大晚上誰知道還有什麼東西。”

“好吧。”韓君傑巴不得趕緊回去,山村裡的生活真考驗心理承受能力。

夜色降臨,躺在熾熱的木床上,韓君傑毫無睡意。也不知道這次上山會有什麼驚喜呢?他靠著床邊胡思亂想,剛來到就這麼刺激,看樣子一定是一個爽翻的旅行假期吧!

…………

…………

…………

後山上,夜色籠罩著的山林。甜蜜的夢鄉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吼叫聲驚醒了。

“汪汪汪!”

“汪汪汪!”

只見在崎嶇的山路上,一群凶神惡煞的獵犬正氣勢洶洶地追擊著前面不到五米處的一個金色影子。看這架勢,就是不把目標撕碎不罷休的樣子。

金色影子靈活地在各種障礙物周圍穿梭,幾次驚險地甩掉快要咬到尾巴的狗嘴。不過畢竟是寡不敵眾,眼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縮短,看樣子這獵物是在劫難逃了!

“媽呀!媽呀!”忽然,那個金色的身影發出一陣氣喘吁吁的尖叫聲,“媽媽咪呀!我跑不動了——跑不動了——累死我了——我發誓——下輩子絕不去偷人類的蘿蔔了!”

不是野豬!

話音未落,只見這個金色影子一個漂亮的急轉彎,原地剎住了車。後面狂追不舍的狗群也停在了他面前,對著他一陣亂叫。

“我說,你們別光叫喚啊,”金色影子若無其事地看著狗們,挑釁地晃動腦袋,“來啊,上來啊!我要和你們單挑,單挑懂嗎,一打一,其他的不許插手——”

獵狗們聽不懂也不想聽,嗷一聲蹦出一隻大花狗,朝還在喋喋不休的金色影子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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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呀!”金色影子一個轉身,大花狗撲了個空,摔在一大堆草裡面。

又有兩隻狗撲上來,被金色影子一爪子啪地拍在鼻子上,哼哼著退了回去。

“單挑!單挑啊!”金色影子好像生氣了,“不明白啊,你們犯規,犯規!不跟你們玩了,輸不起的傢伙!”

不過好像這麼一大群狗還沒玩夠呢,一聲尖叫,所有的狗整齊劃一、齜牙咧嘴地衝了上去。

一片混亂中,金色影子臨危不懼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著狗牙要碰上脖子了。只見他甩甩金色飄揚的鬃毛,清嘯一聲:

“天盾!”

呼啦!

沒等眾狗反應過來,最前面的幾隻狗已經飛了出去。獵狗們像是重重撞向了一堵無形的牆,咣地一聲,通通摔在了地上。再看那個金色影子,笑得滿地打滾,肚子都疼了。

“你們——誰叫你們賴皮的——自找的沒趣——哈哈哈哈哈哈——”

打頭的獵狗試探著再走過去,它的鼻子像是碰上一層不可見的,但堅不可摧的屏障。緊接著沒到兩秒鐘,獵狗鼻子尖上火花一閃,燙得它嗷嗷地叫著,頭也不回地飛快跑下山去。

恐懼是會傳染的,眾狗夾緊尾巴,爭先恐後地逃跑著,生怕眼前這個大Boss一時興起,讓自己把狗命丟了。

在柔和的月光下,金色的身影站起身來。光芒在他身上流轉著,映襯著他額上堅實的犄角、強健的四肢和鋒利的爪子。只聽他自言自語道:“本龍可不會被你們輕易抓到,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金龍天桭呢,龍群裡長得帥的也就是我了……”

他管自己叫龍!

以電影裡的標準來看,這傢伙著實是在胡說八道!仔細看來,他既沒有中國龍蜿蜒的身姿也沒有西方龍巨大的翅膀。這個叫天桭的,四肢發達,身材壯碩,除去頭上那一對鹿一樣的犄角和鋒利的爪子,幾乎和一隻普通的野獸差不多!再說了,真的是一隻神獸的話,怎麼會去屈尊偷蘿蔔,更不用說和狗群打起來呢?

可是,剛才他明明就口吐人言,還管自己叫天桭;而且,他兵不血刃地就戰勝了這麼多的惡犬!

難道他真的是龍?

且看這只“龍”轉過身,叼起蘿蔔,昂首擺尾地走著。身旁無形的盾牌閃耀著電火花的光芒,提醒著心懷鬼胎的動物:我,不可冒犯!

“真是好蘿蔔啊!水靈靈的,我天桭真是個美食天才,”金色的身影滿足地自言自語道,“回去和大家一起吃,青罡哥一定會特別高興的!”

吃蘿蔔的龍?

嘿嘿,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