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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善之友

“嘿,老三!你亂開什麼槍!”密林更深處,傳來另一個不滿的聲音,“別打鳥了,咱們可不是來重操舊業的!”

“那裡可能有警察,黑子!”一個粗魯難聽的聲音響起,“老大說過看見人就不留活口。”

“你懂個屁!”被叫做黑子的男聲氣急敗壞道,“你不出聲,就沒人知道!你他媽殺的人還不夠多嗎?”

韓君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脖子上的冷汗撲簌簌往下掉。

“行了行了,就當試試這新傢伙。”老三一屁股坐到韓君傑身旁的樹下,一股酸臭的汗味傳來,韓君傑反胃地乾嘔了一聲,趕緊捂住嘴,好在這個頭腦簡單的傢伙沒注意。

“話說回來,老大為什麼叫我們來這抓動物?還說這是什麼大老闆的命令。”老三朝黑暗中更遠的地方問,想必那個黑子就在那裡。

“鬼知道,辦事不問出處,這是道上的規矩,只要有錢就行。”黑子乾笑一聲,“再說了,如果是什麼好抓的,用得著我們專門幹這一行嗎?肯定是什麼查的嚴的保護動物。”

盜獵者!韓君傑真想大喊出來。這群社會的渣滓沉淪在山林裡,專門以屠殺為生!他們不光唯利是圖,也是殺人不眨眼,大名鼎鼎的“可可西裡守護者”索南達傑就是被他們殺害的。若是平時聊天說到這群混蛋,韓君傑能義憤填膺地問候他們十八輩祖宗。但當這群嗜血的屠夫真正就在他身邊時,他才感覺到自己的無助與悲哀。

“嘿嘿,逮到就有錢了!”那老三傻乎乎地狂笑著。

“那是,而且不論活的死的,一個價錢!”黑子也得意地笑起來,“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

韓君傑身上一陣陣發冷,他下意識地擦把汗,草叢神經質地搖晃起來。老三死死盯著韓君傑藏身的地方,皺起了眉頭:

“那堆草在動。”

韓君傑感覺喘不上氣。

“我去看看,可能有人!”老三的聲音像是死刑判決一般徹底擊垮了他的希望。

忽地,一陣窸窸窣窣聲從不遠處的草叢傳來。魯莽的盜獵者甩手就是一槍,轟地一聲草木橫飛!嚇得韓君傑渾身一顫,抱緊腦袋不敢動彈。

“什麼都沒有,”老三掃興地嘟囔著,“該死。”

“誰知道呢,風颳的吧,”黑子不在意地說,“等一會在這裡布上幾個老虎夾,管他什麼東西都跑不了!”

兩人開始爭執在什麼地方放陷阱。韓君傑又逃過了一劫,他再也不敢亂動,哪怕腿已經被壓得痠麻。好運不會一直跟著自己,再來一次失誤,迎接自己的可能就是呼嘯的子彈了。

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的五分鐘過去了,兩個盜獵份子忽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不轉睛看著不遠處的樹叢。

“老三,你去看看,”黑子指著樹林,“那裡確實有東西!”

“媽的,叫我逮到摟頭給他一槍!”老三惡狠狠地咒罵,提著獵槍衝了過去。

韓君傑的心第三次提了起來,他條件反射地一抬頭,想把發生的一切都看見。就在這時,“啪!”突如其來地一響,驚破了這脆弱的平靜!

是韓君傑的眼鏡!關鍵時刻它竟掉了鏈子,不聽使喚地從他的鼻樑上滑下來,不偏不倚地摔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在這一觸即發的關頭,這簡直像一根點燃的火柴掉在了炸藥桶上!

“誰!”驚惶的暴喝響起。

韓君傑腦子一片空白,他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卻又哎喲一聲跪倒在地上——他的腿已經徹底麻木了——不過這倒是成功救了他一命,一顆熾熱的子彈嘶吼著劃過他的頭皮,燒焦了一撮翹起的頭髮。

完了完了完了,這是動真格了!這是攤上大事了!

“什麼東西!”

“別讓他跑了!殺了他!”

聽著這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韓君傑更是絲毫拔不動身子。作死啊!平時看恐怖片韓君傑還會笑話那些因恐懼倒下的角色,事到臨頭自己算是體驗到了這種被扼住喉嚨、卡住腳踝的絕望!身後就是黑洞洞的槍口和一心只想殺人的魔鬼,韓君傑伏在草叢裡,眼前一片漆黑。就這樣完蛋了嗎?不,不可能!我不想!老子沒上過大學,沒談過戀愛,老子還想活著啊!

世界在緩緩傾倒,韓君傑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可能是他看到的最後場面了。像所有將死的人一樣,他的耳朵裡灌滿了各種嘈雜尖銳的聲音——淒厲的風聲、樹葉瘋狂的搖晃、劇烈的槍響、盜獵者惱羞成怒的聲音“抓住他!”“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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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等……

在一片混亂之中,似乎還有一個聲音,第三個人聲……清亮、自信、富有力量……

這個聲音穿透一切,高喊出充滿希望的兩個音節——

“住手!”

眼前的世界變得混沌,韓君傑來不及看清楚後面便徹底暈了過去……

…………

…………

…………

“這就是人類嗎?”

“長得好奇怪哦。”

“和剛才的獵人不一樣呢!”

什麼,什麼東西……

韓君傑掙扎在黑暗之中,耳朵裡不斷傳來莫名其妙的聲音。

“剛才獵人要殺他嗎?”

“竟然要殺同類,真是奇怪!”

為什麼聽不懂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活著嗎?

“你們都先走開吧,我來和他說話。”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帶著微弱的希望,韓君傑努力睜開了雙眼。眼前略顯模糊的星空和潮溼悶熱的叢林氣息告訴他,他的生命完好無損。

我還活著……

“怎麼樣,你聽得見我說話嗎?”那個溫和的聲音傳來,是一個年輕的男聲,雖說帶著些許青澀,但一字一句中透出的溫暖足夠一點點地掃除掉韓君傑心中殘留的恐懼,“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這聽起來活像某些遊戲的開場白,但是現在,韓君傑透徹地瞭解了這種問候顯著的治癒效果。

“我……我沒事……”韓君傑聽見自己的聲音,剛才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驚醒以後便僅僅留下些許的心有餘悸。

手邊就是掉落的眼鏡,韓君傑忙抓起來戴回去。幸運的是樹脂鏡片完好無損,只是邊框裂開了。

“你沒事嗎?沒事就好。”順著這個聲音,韓君傑找到了它的主人——一個和韓君傑差不多歲數的年輕男生,清瘦英俊,一身青色運動服,一雙星目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你是……那些盜獵者呢?”

“不用問我是誰了,”少年輕快地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總之,你現在已經安全啦。下山去吧,那些盜獵者沒辦法再攔你了。”

韓君傑徹底懵圈了,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和城裡的同齡人一樣高挑、青澀,不是肌肉男,更不是什麼秘密特種兵,但那兩個盜獵者卻不見了蹤影。不管怎麼說,他絕不會相信是這個人救了自己!

“你……到底是什麼人……”或許是平時看多了超能力小說,韓君傑不自覺地往那上面想,忐忑地問道。

那少年笑了笑,沒有回答。

“噢,是你救了我!多謝!”韓君傑剛剛意識到自己該道謝,連忙拽住他的衣袖說道。

“不用,不用謝——”少年嚇了一跳,慌忙退了步。

“至少留個名字吧。”韓君傑抓著救命恩人不放手。

“真的不用了,我得走了!”

“別嘛,做好事留個名!”

“我叫青罡,青罡。可以放開我了嗎——當心!”

少年忽地一聲大喊,縱身撲向韓君傑一旁的樹叢。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韓君傑這才發現,不遠處那個名叫黑子的瘦獵人正舉著冒煙的槍,瘦骨嶙峋的臉上寫滿了猙獰。“弄死你!”盜獵者發狂地嚎叫著。

那顆奪命的子彈正是對準青罡撲過去的方向。

殺人啦!

但是,沒等韓君傑崩潰地叫出聲來,名叫青罡的少年從樹叢中直起身子來。他毫髮無損,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放射出憤怒的光芒!

“放肆!”他的聲音充滿著不可違抗、只屬於王者的威勢!

不!發光的不止是他的眼睛,還有他的身體!此刻,他的身子環繞著一層金黃色的光芒,在黑暗的樹林中無比奪目!

盜獵者傻眼了,他的手指在顫抖。咣噹一聲,槍掉到地上。“怪物,怪物啊!”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盜獵者像只喪家之犬一樣瑟瑟發抖,跪倒在地上手腳並用、慌不擇路、連滾帶爬地鑽進了密林中。

“啊!”

少年緩緩轉過身,看著驚呆的韓君傑。

“看來,”他無奈地搖搖頭,輕輕一抖身子,“到底是瞞不下去了。”

“你你你!”韓君傑幾乎喘不上氣,“你究竟是——”

“看好了!”

深林中一道閃光,韓君傑忍不住低呼一聲,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我的老天啊!”

挺立在他面前的,是一隻足足兩米多高,四肢強健、頭角崢嶸的異獸。兩隻銅鈴一般的眼珠閃著瑩瑩的光芒,在皎月的映襯之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