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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焰從未曾煙消

已交了三個月房租的羅烈逐漸適應了城中村喧囂的生活,習慣了貝柳村擁擠的街道,喜歡上了東街“嘗相思”粉店綁架李白“代言”的酸辣老友粉,適應了夜裡經常從某個角落傳來譁啦啦的洗牌聲,猜碼划拳有節奏地吼叫聲,以及樓下某個時段一對年輕的夫婦比拼摔東西的破碎聲。

休息日如果沒有約會,或者不是上班時間,天公不甩臉色的某個早上或者晚上,他一定到三仙湖一百多米遠的西岸邊去鍛鍊身體。

他通常在湖岸一塊烏龜一樣的觀賞石後面,一片開闊而平整的草地上擺開架勢演練幾遍自創的一套沒有命名的拳法,要麼坐在石龜上望著波光瀲豔的湖面冥思苦想。

三仙湖岸上的環湖跑道,每天吸引大批市民來這裡鍛練身體。尤其是黃昏後,成千上萬市民不分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富貴貧賤、赤腳還是穿鞋、光膀還是全副運動裝,從四面八方陸續湧來:

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一群夥伴,有的是情侶,有的孤單隻影。人們不由自主地加入螞蟻搬家一樣的人流,在跑道上執行:有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地勁走,有的一馬當先,裹挾著優美身段,腳踩風火輪似的絕塵而去,有的腆著大肚皮、喘著一不留神就要斷供的氣息、邁著灌鉛的腳步蹣跚前行。

當然,一個晚上大概沒有幾個人真正走完或者跑完一圈42公里長的紅色跑道。

羅烈從未加入轉圈的人潮,他不是沒有動過那樣的念頭,只是覺得人多嘈雜,不適合自己獨來獨往的性格。他寧願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慢跑在冷清的跑道上,在昏黃燈光地關照下,望著前方可能出現的某個若隱若見的身影,不緊不慢地隨行。他不為追趕,不因畏懼,而是內心嚮往觸及一種若即若離、一種意外,陌生和不太遙遠地陪伴--不管眼前的物件是人影還是一條突然橫穿過跑道,向他拋過兩束鬼魅眼光的野貓。

一天早上,他去湖岸邊散步,在老地方做了100個俯臥撐,接著出拳掃腿、虎虎生風打起九式無名拳。先是九路慢拳,後十八路快拳,當覺得全身的氣血執行到了極點,他突然收招調息,走到了旁邊的龜石,縱身躍上兩米多高的龜背,對著湖面冥神盤坐。

十五分鍾後他從龜石上躍下來,離開三仙湖,步行到東街北端的貝柳村農貿市場。他在一個孕婦看的魚檔稱了一條一斤九兩的鱸魚,到蔬菜行買了一把空心菜,一塊姜,然後一手鱸魚一手青菜地拎回家。

到了家裡,羅烈進廚房把鱸魚沖洗一遍,撂在砧板上砍成三截,放入洗好的電燉鍋裡,接著撒上薑片、香料、精鹽等作料,合上鍋蓋,然後摁下電源開關。看到燉鍋的指示燈亮了,羅烈洗洗手離開廚房。

臥室裡,羅烈開啟桌子旁邊地下一個小音箱的電源開關,連上手機數字線,找到音樂APP,點開下載的音樂,選了一首丁萊的月光之旅,輕觸開始鍵。

當舒緩的樂音奏起,屋裡瞬間充盈著平靜和歡愉的時空流泉,她沖刷、梳理著微疲的思緒,將一陣陣秋意之水撫過盛夏的心海,讓熱浪起伏的心脈逐漸冷卻在銀色月光的河畔之上。

羅烈躺在沙發上聽了一會兒,起身進衛生間洗澡。兩首曲子的功夫,他從衛生間出來,猛然聞到魚肉的香味在鼻孔裡飄來蕩去,把胃裡的饞蟲勾引了出來。他吞嚥著口水走近電燉鍋,小心地揭開鍋蓋。鍋蓋一掀,香氣瞬間溢滿廚房。

他深呼吸了幾口香氣,覺得心滿意足。他看到魚湯在有節奏地沸騰,裊繞的香氣在升騰,不禁拿過湯匙往湯鍋裡舀。湯匙尖剛探到湯麵,一位不速之客從天而降,搶先一步,以飛娥撲火的姿態撲向鍋裡——

不明來客撞在沸湯上,掀起一邊小浪花,並在湯鍋裡翻滾、掙扎,沐浴和暢享著美味的盛宴。

羅烈的右手被濺出的湯水燙著了,一陣刺辣辣的疼痛讓他本能的縮回舀湯的手,丟下湯匙,用左手揉搓著被燙的部位。

幸好只是一丁點兒湯沫的灼傷,並無大礙。

“虎口奪食,太欺負人了!”羅烈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手足無措地驚呆了。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來,“啊······啊······蟑螂——該死的小強······”

羅烈怒火中燒,關了火,拿把漏舀把小強撈起來丟在地上,一腳把它蹭個七八爛。

放下漏舀,他走進臥室,換上一件海藍休閒牛仔褲和一件青色純棉圓領T恤,走出屋外。他向東街的北面走去,不一會兒來到“嘗相思”粉都。

走進店裡,他點了一碗三兩的米粉加一枚雞蛋,三分鐘後便坐在靠粉店大門的一張空位上動起了一次性筷條。

羅烈快吃完粉的時候,進來一個老頭。他柱著一根鋁合金柺杖,地中海的禿頭閃著亮光,戴一副紅框的老花眼鏡,中等身材、駝背,眼神不時凝滯在某個固定的點上。

老人走進門後,在90平方米面積左右的店內挪著碎步轉了一圈。他的目光後來在一幅壁畫前定住了。那是一幅李白在庭院裡望著一輪明月,身旁的桌子上盛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老友粉的畫作。店主很有創意地把李白“請”來做粉店的代言人。畫上題著一首家喻戶曉的詩,不過改了兩個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老友”。

駝背老人盯著那幅畫,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把山羊須在顫抖著,他雙手突然柱起拐,重重往地上一杵,激動地嘟囔:

“造孽呀,造孽呀······辱煞謫仙人,廚煞謫仙人······”老人老人隨後操起柺杖以尖頭對著牆上的壁畫猛戳,平整的壁畫頓時鑿開了幾個深深地口子。

旁邊吃粉的客人看到老頭無緣無故地發起瘋來,都起身遠遠地避開,很是不解和厭惡地盯著。羅烈仍坐在離老頭兩米開外的一張桌子上吃粉,不動聲色地看老人生事,覺得老人的行為古怪,想知道他要幹什麼。

“老先生,您為什麼損壞我們的畫?”一個年輕的女人上前止住了他。

“你誰呀?”老人打住,雙手柱著拐,盯住穿著深藍色西裝制服的女子說,“管這麼多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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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我是這裡的店長,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商量解決,您不該損壞我們店的畫,這是不對而且違法的,您明白嗎?”

“我活了81歲了,不用你教我對與不對,違法不違法。店長是吧,來得好,小姑娘,”老人手指著牆上的壁畫說,“你認得畫上的的人不?”

“認得,唐代詩人李白,地球人都知道。”

“知道就好,李太白素有“三仙”的美譽,是哪三仙?店長知否?”

“這個······老先生,您別開玩笑,現在我們要解決的是壁畫的問題,至於‘三仙’·····”

“小姑娘,”老人打斷店長的話,“李翰林是那‘三仙’都不懂,你們還敢掛他的畫像,真不害臊,趕快把它取下來,免得讓人恥笑!”

“誰不懂了,我們店長不想跟您一般見識。”突然,有個穿著紅色制服,繫著頭巾,十五六歲模樣的女服務員擠到老人和店長跟前快言快語地插嘴,“李白號稱‘詩仙’、‘酒仙’,還有‘粉仙’”。她的話音剛落,圍觀的食客不禁轟然大笑。

有一位正在吃粉的染著一頭黃毛的小青年聽了忍不住噴飯,把口中的食物噴到對面一位光膀子紋身的食客身上。身上沾滿食物漬跡的紋身男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搖晃著身上的九條龍瞪著對方。黃毛青年本來想道歉的,但見紋身男狐假虎威的樣子,剛吃完兩塊滷豬蹄的他不服氣地說,大哥,你身上的幾條毛毛蟲太幼稚了,只適合亮出來嚇唬小屁孩······

紋身男沒想到黃毛看不起他的龍身,捏緊拳頭衝對方吼起來·····

老人的爭端還沒解決,那頭烽煙又起,讓店長應接不暇,粉店霎時變成了喧鬧地戰場,引得外面的人也進店圍觀。店長跟服務員耳語後走開,先去平息因噴飯引起的紛爭,留下服務員跟老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