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孩擠在一起仰躺在帳篷裡,望著灰綠色的帳篷頂,都能腦補出一片星空。
“好舒服啊!”
“好舒服啊!”
“舒服!”
身下躺著地面保持十幾公分距離,墊高的床,她們只要動,彈簧鐵網還是會咯吱作響,根本比不上她們家裡的席夢思軟床,但躺倒帳篷裡,就是鋪木板墊幾塊紙片,也會興奮的不得了。
阮風鳴拉開帳篷的拉鍊,相當於開啟帳篷的門,入眼就是三對長腿,和橫屍三具。
阮風鳴嘴角抽搐,心想應該把遲北和榮祿叫來看看。他拍拍帳篷,“去撿柴了,有人去嗎?”
小仙最先爬起來,青野隨後,眠眠慢吞吞的坐起來,“現在就撿柴?”
“等太陽下山就冷了。”阮風鳴看看手腕山的手錶,“都三點多了。”
姑娘們哀嚎著隨他走出帳篷。
遲北和王梓凡在帳篷裡忙活,還有一個帳篷裡面設施沒弄好。榮祿和周小數在分食物,燒烤鐵架子已經被撐起來了,上面放著水壺,只缺柴燒熱水了。
“不早了,除了弄帳篷的,都去撿吧。”遲北趴在帳篷裡面,探著頭,看看幾個人,“小仙留下分吃的,周小數你撿柴去,別添亂了。”
周小數“哦”一聲,抓緊把嘴裡塞了一把薯片。他邊吃邊分,吃的都是公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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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祿和眠眠走在前面,阮風鳴和周小數邊走邊相互吐槽對方能吃,青野走著走著,和他倆混在了一起,從雙人對口變成群口,三個人說相聲一樣聊起了美食。
走到岔路口,周小數拉住了還要跟著走的青野和阮風鳴,對著榮祿和眠眠的方向擠眉弄眼,卻指向另外一個方向,提高聲音說,“我們去那邊看看。”
青野很耿直的問“為什麼?”
“他倆私聊啊。”周小數撤著她袖子,邊拽邊天然黑,“學姐,你這思維比我還直,一點兒都不看氣氛的,肯定找不到男朋友。”
青野:“……”
阮風鳴看看兩邊,默默跟上週小數,但依舊覺得周小數這看氛圍的能力也不靠譜,“有什麼可私聊的,他倆都住在一塊,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可私聊的。”
“那不一樣的,環境不一樣,家裡哪有景區有氣氛。”周小數振振有詞,“你怎麼也這麼耿直,你和夏學姐是絕配啊。”
光禿禿的山有個什麼氣氛?
周小數後一句同時惹惱了兩個人,他們三個打打鬧鬧跑遠了。
順風聽到全部對話的眠眠和榮祿相當無語。
他們三個還把大的袋子拿走了……
“周小數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眠眠抖抖手裡的塑料袋,“你和他到底是怎麼當上朋友的?”
榮祿想想,“我第一次考試數學考了15分,他好像第一次遇到成績不如他的,就跑來和我交朋友了。”
眠眠嘴角抽搐,滿頭黑線,“那你考第一,他沒和你友盡?”
“已經成朋友了,友誼哪有那麼脆弱。”榮祿大言不慚胡說八道。
眠眠撇撇嘴。
眠眠一路在樹下撿小樹枝,見到一株矮一點兒的,像是觀賞種類的樹,她湊到旁邊看,興奮的喊榮祿,“榮祿,你看,已經要發芽了。”
樹的枝梢上,灰色的小小凸起,已經能看到裡面一點點的綠意。
“再過一個月,就可以來看櫻花桃花了。”
“到時候人就多了。”
“那也沒什麼啊,這麼大的山,我們才佔多大地方。”眠眠興奮的拎著塑料袋跑來跑去,像出籠的小鳥一樣對廣袤的自然寰宇充滿興趣,深埋在課桌和書本上的本能好奇心,被大自然重新喚醒。
榮祿彎腰撿一些乾淨的枯葉,回去方便點燃。
今年雪大,乾淨的樹葉並不是那麼好找。很多已經腐爛在泥土中了。
眠眠拎著袋子不知不覺跑到了前面,她看到一株伏到的小樹,看上去已經枯死死透了。樹冠也從樹幹上劈斷開,歪倒在茂密的枯草中。
樹冠上最粗的枝幹,只有小臂粗細,整個樹冠還方便拖。
眠眠眼睛發亮,“榮祿,那有個死掉了的樹。”
榮祿扭頭,眠眠已經放下塑膠到,蹦蹦跳跳跑過去,趟著茂密雜亂的枯草,走向那根樹。
“別過去,那看著不安全。”榮祿支起腰,捧著樹葉走過來。
“沒事的,你看——啊——”
眠眠拽起那個樹冠的同時,腳下一滑,中心不穩,和樹冠一起順著她根本沒看到的斷層跌落而下。
“阮眠眠!”
榮祿扔了枯枝爛葉,在眠眠慘叫聲未絕時已經衝到了她掉落的點。
她掉下去把枯草砸出個窟窿,才容易看到,草後是一個小型的斷崖,那棵樹倒在那,剛好遮擋了視線。眠眠拽動了樹幹,樹枝一動,不結實的土層脫落,她順著滑了下去。
榮祿抓著那顆樹剩下的一半樹幹,往下看。
斷崖不高,只有四五米。而且下面也是枯葉和土,眠眠灰頭土臉的掉在爛葉子裡,正苦叫連天,呻吟不止。
“阮眠眠,你怎麼樣?”榮祿焦急的喊她。
眠眠哎呦哎呦的爬起來,淺色的羽絨服已經蹭的全是土,髒兮兮的,但她好像摔的不是太慘,但人還在發懵。
“有沒有哪兒疼?”
眠眠四肢動動,搖搖頭,“腳腕有點,別處好像沒事。”
眠眠有氣無力的向他喊。
榮祿舒了口氣。
“可是我怎麼上去啊。”眠眠隔著層層草叢縫隙,都看不全榮祿那張臉,她有點發愁,伸手套兜,發現她裝在口袋裡的手機、巧克力、鑰匙全不見了,只剩下最裡面的耳機。
“我手機不見了!”眠眠慌了,她在四下翻找,從草叢裡摸到了一塊巧克力,欲哭無淚。“你打電話叫他們來接我吧。”
“我手機丟在帳篷裡了。”榮祿在上面喊,語氣也是有氣無力。
周小數要百度燒烤架怎麼搭,他自己手機玩沒電去充電了,借了榮祿的開著視頻教程,他們出來撿柴草,他手機還躺在燒烤架一旁。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言語。就那麼一上一下,隔著四五米的距離,互相確認著彼此的情況。
如果是平地上,四五米只是短跑時一呼一吸的距離,而放在自然山嶽裡,卻像拉遠了無數倍,多了重重障礙,連對方神情都難以確定。
“你回去叫人吧。”眠眠說。
榮祿看看周圍,他們不知不覺間跑的有點遠了,而且這個位置有點偏,他們逆風呼救,山頂上絕對聽不到。他在心裡默默算了下距離,如果他全力跑回去,遲北他們聯絡上大叔,再從村裡找人過來,至少也需要一到兩小時。
而這一兩小時,眠眠要一個人呆在懸在山壁的小空間內。四五點鐘,天可能就已經黑了。她連手機都丟了。
“阮眠眠。”
“嗯?”
“你看下四周,有路嗎?”
“我看看……好像有一條往下走的路,很窄……我不確定我能不能走。”眠眠聲音鎮定,冷靜的回答。
“能看到通到哪兒嗎?”
“不行,看不到。”
眠眠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往小路的方向探頭。一眼望不到頭。
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榮祿半個身體從她掉落砸出的洞裡探了下來,往下望著。
眠眠愣了下,衝他揮揮手。
“我下來。”榮祿說。
眠眠連連搖頭擺手,“你別下來!你去叫人就行了!”
榮祿已經縮回去。
眠眠松了口氣,要是榮祿也下來了,誰去搬救兵。她一個人不小心,再不濟,榮祿也不會讓她遇難不救的。她邊在心裡安慰自己,邊悄悄往裡挪了挪。厚厚的葉子和草下面,萬一還有鬆動怎麼辦?
上面沒了動靜,不安漸漸爬上心頭。
“沒關係的。”她小聲勸著自己,又摸索著往裡挪了挪,“沒事的。”
但往日看新聞、雜誌、電影、紀錄片等等的登山事故,一股腦的全開始往外湧。眠眠越不想想,就越往外冒,她惱怒的想,背的課文和知識點怎麼考試時候越想越記不清?
雖然沒有山風,眠眠覺得有點冷。不安中開始小聲背課文,一開口就是《蜀道難》,自己完全沒發覺。
上面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時,眠眠剛剛背到“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
榮祿腳先探下來,手抓著上面的樹枝草根,把自己挨著半土半石的崖壁吊在空中,然後另一只腳找著著力點,身體緊繃,把手腳並用攀在並不結實的崖壁上。
眠眠屏住呼吸,不敢打擾他,等他下來。
還有兩米左右時,榮祿看看距離,找了一個土比較多的落腳點,直接跳了下來。眠眠長長舒了口氣。
在她長長的一呼一吸間,榮祿跨越了縱向的四五米距離,安穩的抵達終點。
他拍拍手上的土和泥沙,向眠眠笑笑,“沒想到學攀巖還有一點點用。”
眠眠剛剛的鎮定瞬間土崩瓦解,嘴上責備他“你怎麼下來了?”聲音卻已經鬆懈,露出一絲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