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覃在心裡給了所有的可能，無論聽起來還是看起來，都圓滿極了，再沒有新的可能性會出現。
不過，蘇覃不知道在她的身影完全進入一班教室之前，剛從衛生間出來的程諾就已經看見了她。大概是過於熟悉，又或者因為是心心念念的人，教室與衛生間分別在這層樓的兩個盡頭，但程諾還是一眼看到了蘇覃。哪怕蘇覃的身子已經有一半跨進了教室，程諾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她來我們班幹什麼？
這是程諾的第一反應，很快她便把這和蘇覃上次有意無意的試探聯絡起來了。一瞬間，心裡盪漾起了波瀾。
終於——終於是要和喜歡聯絡在一起了。
終於——終於是要說出喜歡了嗎？
倘若平日程諾心裡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他一定會在這個想法的苗頭剛出現時候便澆滅——這是多麼自戀的想法啊！
可是今天，程諾竟然任憑這些想法像野草一樣的瘋長，絲毫沒有澆滅的意思。
其實，在這個時候，程諾和蘇覃是默契的。
程諾知道蘇覃肯定往他課桌裡塞什麼東西了，她不會白來這一趟的。儘管很想馬上驗證一下心裡的想法對不對，但程諾還是選擇了沒回教室便直接下樓去十班教室門口等蘇覃了。蘇覃想要的、期待的，他總該去滿足一下的。
當蘇覃後面說她是去辦公室找老師的時候，程諾便知道心裡的想法得證了。看吧，證明命題真假的方法永遠不止一種，而在人生重大關頭的選擇上，卻往往容易被決定好的方向支配。可現實其實卻不是一直逼我們做那些普世意義上的成功者，成為和自己不一樣的人的觀念，在我們的文化裡被過度浪漫化了。
離開學校回家的路上，程諾和蘇覃兩個人無比默契的裝作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蘇覃沒有偷偷去了程諾他們班教室，並在後面說是去辦公室了，程諾也沒有看見蘇覃進了他們班教室。
原本以為應該感謝他們都互相邁出的這一步的，但後來卻發現沒有什麼感謝的必要。
而這，只源於意外的發生。
下午程諾比此前任何時候去教室都要早，懷著急切與期待。剛把書包掛在椅子背上，還沒來得及坐下，程諾就發現數學必修四課本的異樣位置。大概就像上午蘇覃一下子就找到了程諾的座位那般，程諾也在這個時候被一股神奇的、不知名的力量推著往前走。
程諾什麼也顧不上，便翻開了數學必修四，迅速翻到了最後一頁，什麼也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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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啊？
“找什麼呢？”
面對同桌的疑問，程諾也只是一句話帶過了。
“沒什麼。”
後面又仔仔細細找了一遍，終於在課本中間一點兒的頁碼發現了那張多出來的稿紙。像是尋寶人終於看到了閃閃發光的寶藏一般，程諾眼睛裡也出現了驚喜，哪怕這只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稿紙，但在程諾眼裡還是閃閃發光了。
程諾把稿紙翻到正面的速度，似乎是想媲美光速。翻過來之後，發現上面是一道沒有解完的圓錐曲線方程。
這是怎麼回事兒呢？蘇覃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呢？
程諾能認出這是蘇覃的筆跡，打草稿的風格也一模一樣。蘇覃總是在正式要交的作業上面寫字工整認真，打草稿時卻像是在練習狂草，寫得又大又亂、橫七豎八。以前程諾還總是藉此給蘇覃扣人格分裂的帽子，而每每這種時候蘇覃便會追著程諾滿教室的打。
所以這就是一張普通的稿紙，就連草稿都是平時做題時候的，那麼蘇覃給我這個稿紙的意義是什麼呢？不對，一定另有玄機。
程諾拿著這張稿紙左看右看，左研究又研究，上課了還在看，看了差不多一節課，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更別提什麼玄機了。
到了下課，程諾還是不死心的一直在琢磨這張稿紙的“秘密”。同桌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不就是一張草稿紙嘛，有什麼值得你看一節課還不死心的？”
“不！”程諾搖了搖頭，“我覺得一定有不同！”
同桌故意做出一幅無奈的樣子，攤攤手說道：“第一名的世界果然和我等凡夫俗子的世界不一樣啊！”
“這樣吧！”程諾卻忽然之間眼前一亮，“你幫我看看！”
說著便把稿紙遞到了同桌手裡，同桌看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這不就是個沒有解完的圓錐曲線嘛，我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要不你把它解出來看看？”
這一下程諾像是忽然被點醒，立馬從筆盒裡拿出筆，從數學必修四課本下面拿出草稿紙，開始演算。他忽然想起了數學家笛卡爾的愛情故事，想到了笛卡爾心形曲線。
用數學來表白的方式難道還少嗎？
可是程諾解出來之後卻沒發現這個雙曲線方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程諾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了出來，擔心是自己計算出錯了，又折回去算了一遍。幾乎用盡了他目前所有的數學知識，最後還是得出結論——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圓錐曲線方程。
同桌是第一次見程諾一道題寫這麼長時間，到了文科班之後，程諾的數學更是成長為了一股碾壓式的姿態。
程諾琢磨了整整一天還是沒有放棄，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可是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呢？
和蘇覃在一起的時候，程諾感覺到了蘇覃再一次的試探，她間接的承認了給過他東西，可是當想接著再往下問的時候蘇覃卻什麼也不說了。蘇覃也感覺到了程諾的反常，所以他肯定是看到了她給的稿紙，可是他為什麼是這種反應呢？難道寫出來的“我喜歡你”不夠，一定要說出來嗎？
這個時候，他們之間又差了一步，他們天然的以為前一步已經邁出去了，並且這一步邁得又棒又完美。但其實，根本就沒有邁出去，可是他們誰都不知道。
PS:回顧往昔，我只希望出現的還是你最初時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