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屏住呼吸與狼對視。
是烤魚的味道引它過來的嗎？
他從來沒有假象過，有朝一日會和一頭狼赤手空拳搏鬥。甚至連“一個人是否可以徒手戰勝一頭狼”這種問題都沒有關注過。
如果狼突然撲過來，他第一個動作應該是什麼？
閃過狼的咬擊，用拳頭狠狠地擊打狼的腦袋，鼻子，還是眼睛？
古小玉一動不動地看著易燃，從他嚴峻的表情中，判斷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到底是什麼。
強烈的未知，產生強烈的恐懼。
古小玉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慄。
兩人一狼，僵持了大概兩分鍾，久的卻像是兩年。
率先妥協的是那頭狼，它轉身離去，灌木樹葉簌簌作響。
聽到響聲古小玉差點一跳而起，易燃用手勢示意她鎮定。
古小玉順著易燃的視線去看，終於看到了“恐懼”的全貌。
那是一頭體型頗為碩大的狼，毛皮通體成土灰色，它趴在溪邊喝水，背脊與後腿有多處舊傷。
那頭狼喝完水，淌過小溪，走到對岸，轉頭又看了易燃和古小玉一眼，然後鑽入樹林不見了。
古小玉喘了一大口氣，彷彿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這島上為什麼會有狼！”她說。
“狼或許也在想，這島上為什麼會出現兩個人。”易燃說。
“我跟你說正經的。”古小玉說。
“我也沒在開玩笑。”易燃說。
“如果它突然襲擊我們，你會怎麼做？”古小玉說。
“我們就兩個人，不是襲擊我，就是襲擊你。如果襲擊我，我們還有機會，但如果是襲擊你，那它一口從後面咬住你的脖子，我不一定來得及救你。”易燃說。
古小玉趕緊捂住自己的脖子。
“我不會那麼容易被咬到的。”
“但願如此。”易燃想了一下，“還是說你的奇人能力能保命？”
“你想趁機套我的話，沒門。”古小玉說。
兩人整頓好，開始重新上路。
白天都能遇見狼，鬼知道晚上會出現些什麼，與洛饒雲等人分手之前，聽到的那聲巨大獸吼也是一個未解之謎。
兩人一邊探尋乾坤珠，一邊留意可以安全紮營的地方。
根據古小玉所說，乾坤珠分為上下兩部分，乾字部分在地勢高的地方，坤字部分在地勢低的地方。兩人決定先去找乾字部分，於是兩人順著地勢一路朝山頂走去，希望在天黑之前趕到這座小山的至高點。
然而，這座山的海拔遠遠超出兩人的預計，走了一下午，仍看不到山頂。
森林裡的天黑得很快，彷彿黃昏一眨眼就過去了，兩人沒有找到十分理想的安全之地，便原路稍微退回去了一點，在離水源不遠處，找了一大塊岩石的背面紮營。
火堆很快就燃起來。
和中午一樣，食物是易燃從溪水中抓來的魚，插在火便烤熟。
森林裡的黑夜，“黑色”產生了濃霧般的實質感，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火堆的火苗上下起伏，彷彿呼吸的節奏。
有關森林黑夜故事太多太多，那些曾經聽過的故事，如今靜悄悄地釀出了細膩的恐懼，微微一點風吹草動，都在挑戰古小玉敏感的神經。
“或許你選擇跟我組隊是個錯誤。”易燃說，“如果人多一點，你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誰說我害怕了。”古小玉嘴硬道。
“如果你不害怕的話，那幹嘛離我這麼近。”易燃說。
“誰說我故意接近你了。”古小玉嘴上這麼說，但絲毫沒有挪動身子的意思，“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一點點害怕。你呢，你就不害怕？”
“不害怕。”易燃說。
“這麼勇敢？”古小玉說。
“不是我勇敢，只是我不能害怕，不然你一個人要被嚇成什麼樣子。”易燃說。
“沒想到，你還挺體貼的。”古小玉說。
“別誇我。”易燃說。
“你這人好怪，居然不喜歡被人誇。”古小玉說。
“我師孃教我的，在島上不要聽任何誇獎的話，這些話除了恭維，就是陷阱，既然我分不清，就索性一概不要聽。”易燃說。
“不是師父，就是師孃，你們易家為什麼要把你這個沒斷奶的小孩送來幽谷。”古小玉說。
“你倒是斷奶了。但現在卻怕的要命。”易燃說。
“人家是女孩子，天生膽子小。”古小玉說。
“那你們古家就不該把女孩子送來幽谷。”易燃原話奉還。
“哇，你這人嘴巴怎麼這麼毒。你難道就沒有聽說過，凡是能說過女生的男生，最後都單身了嗎？”古小玉說。
“我嘴巴毒？”易燃笑了一下，“那你是沒見識過我師父他老人家。他兩三句話就能讓你懷疑人生，四五句話就能讓你恨不得給自己挖個墳，再把自己埋了。”
“要不要這麼誇張。”古小玉不信。
“從幽谷出去，我領你見識見識。”易燃說。
“這話怎麼聽上去那麼不吉利。”古小玉說，“你有沒有女朋友，或者喜歡的物件。”
“你問這個幹什麼？”易燃稍微一琢磨，“難道只過了一天，你就移情別戀，改成暗戀我了？”
“我呸！”古小玉叫了一聲，“你跟誰學得這麼不要臉。”
“我師父。”易燃說。
“我發現你師父真是一個萬能的藉口。”古小玉說。
“我實話實說而已。”易燃說。
“我問你有沒有女朋友是怕你在來幽谷之前說過那經典的詛咒，比方說出了幽谷就結婚，出了幽谷就告白這種。你說過嗎？”古小玉問。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犯這麼低階的錯誤。”易燃說。
“也是。”古小玉不再說話，盯著火堆瞧。
她瞧了一小會，又朝四周看去。
“你看什麼？”易燃問。
“沒什麼。”古小玉說。
她站了起來，繞著火堆可照亮的範圍，走了兩圈。
“你到底有什麼事？”易燃問。
“那個……”古小玉欲言又止。
“嗯？”易燃說。
“難道你不想上廁所嗎？”古小玉說。
易燃明白了。
“你想去就去吧。”
“我……”古小玉有些扭捏。
易燃反應過來，她是害怕。
“那我陪你去。”易燃說。
兩人走進樹叢。
“你往回走一點。”古小玉指揮著易燃，“好了，就停在那，然後背過去。”
易燃背過身。
“還有什麼需要嗎？”
“把耳朵捂上。”古小玉說。
“那你一會喊救命可要聲音大一點。”易燃捂上耳朵。
易燃突然想到為什麼武俠電影裡，很少拍野外紮營的戲，因為實在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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