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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話 落雨5

少女手中的刀,是柳生家族的祖傳名刀——夏蟬。

此刀經少女祖父之手橫斬,可將緊貼桌面的蟬翼剖成上下兩片。

少女僅繼承了祖父刀術的五成火候,卻已經做到斷金削鐵。

她一刀下劈,從前臂到手腕,運用了切鋼之勁。

但這一刀,竟被對面男人用刀招架住。

他手中的刀,外貌平淡無奇,甚至還是一把殘刀——那柄刀的刀尖,是被劈斷後形成的一個銳角。

此刀,原是幽谷中那個消瘦男的武器,李駭殺掉他之後,覺得刀不錯,就留做了戰利品。

昨天中午李駭和易平川夫婦在庭院吃完飯,下午他就找到了廖炎明,託他找人看看此刀的來歷。

不出李駭所料,此刀跟鬼門有著極深的淵源——此刀本名“殺念”,是煞刀中精銳之部的配刀,算是一把利器,卻被另一把更鋒利的刀劈斷了刀頭。

鬼門中,殺念斷頭,仍為利器,甚至更加兇惡,並有了另一個名字。

殺念斷頭,名為“殺心”。

斷了頭的殺心刀,長度與重量深得李駭心意,方便他藏於背後,隨身攜帶。他請特事隊的武裝部門重新幫他換一個刀柄,廖炎明拒絕了李駭的要求,然後給他推薦了一名鬼門中生活在江州市的研磨師。

鍛兵師,兵刃之父。

研磨師,兵刃之母。

那名年歲半百的研磨師,不僅幫這柄殺心換了刀柄,更是在一夜之間,讓其重新煥發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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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駭沒料到,剛研磨好的刀,這麼快就排上了用場。

“如果我說你哥是自殺,你信嗎?”李駭手上用勁,壓迫對手的太刀,讓她退步。

但少女手臂看似纖細,力量卻出奇的大。

一時間,竟然與李駭不相上下。

李駭繼續加力。

少女的刀朝左一擺,刀刃滑開,趁機橫斬李駭的腰際。

李駭先是後撤,再是前進,不僅躲開橫斬一刀,還反擊一刀直刺。

少女單手揮刀,盪出一個圓弧。

兩柄刀撞在一起。

兩人分開。

太刀的刀刃猶如蟬翼般微微顫抖,發出悅耳的嗡鳴。

“你是不是因為中文不好,所以才不愛說話?”李駭問。

“我不喜歡跟死人說話。”少女說。

“我覺得你看中國武俠小說學的中文,不然說話不會是這種調調。”李駭說,“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殺你哥,是你哥自燃在我面前。”

“他的死法,與我無關。與我有關的是,他決不能死在一個無名之輩手中。”少女緩足了氣,準備發動下一次正式的進攻。

他們柳生家的刀術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隨著交手時間的延長,刀招的威力會越來越大,彷彿剛開打的那幾刀僅僅是熱身。

少女將刀插回刀鞘,左手扶住刀鞘,右手虛握刀柄。

“居合斬?”李駭問。

少女沒有回答,眼睛牢牢地所在李駭的身上。

“你在這個距離想殺我,那麼足技就是至關重要的。”李駭說,“所以,你的奇人能力是縮地成寸?”

少女仍沒有說話。

左腳試探般的微微探出半步。

僅僅半步。

一股銳氣從少女身上透出。

少女的刀尚未出鞘,銳氣卻已經切到李駭臉上。

“你們家從小給你吃了什麼藥?這麼猛?”李駭說。

少女又朝前緩慢挪出半步,彷彿每一寸都舉步艱難。

動作如此之慢,本是李駭速戰速決的大好機會。

但李駭沒有盲目出刀。

因為已經來不及了。

兩次半步,合成一步。

一步之間,域已開啟。

以少女為中心,以她右臂的臂長結合刀刃長度為半徑,劃出一個圓。

這是刀之領域。

她掌控著絕對霸權的領域。

李駭衝進來,腳先進來,就會斷腳。手先進來,就會斷手。

“如果我現在轉身就跑,你豈不是白費力氣。”李駭說。

“能殺掉我兄長之人,絕不會是縮頭烏龜。縮頭烏龜絕對殺不了我兄長。”少女說。

“中文學的不錯,連縮頭烏龜都知道。”李駭說,“但中文裡還有一個詞叫審時度勢,意思就是根據眼下的環境調整計劃,要智取,不要蠻幹。”

“你若轉身就走,我一擊飛浪會劈開你的後背。”少女說。

“真不是來自日本,居然能把刀招掛在嘴邊。”李駭說,“你等什麼?再不出刀,我真跑了。”

少女的心神絲毫沒有被李駭的話語干擾。

她不出刀,恰恰是等著李駭逃跑。

此招飛浪,分為表裡兩式。

表·飛浪,劈砍敵人正面。

裡·飛浪,趁敵人逃跑,如驚濤駭浪般劈砍敵人後背。

後者的威力是前者的十倍。

她說出來,是日本古武學中的話術。既是規矩,又是技巧。將技巧的強大之處,公開說出於口,既表示自己不會暗算對方,又動搖對方軍心。

然而,李駭不吃這一套。

李駭腳下一點,朝後一跳。

他的確是逃跑了,但他卻是始終面朝少女。

踏。

少女雙足發力,地磚碎裂。

如一道風,她瞬間追上李駭。

名為夏蟬的太刀對著李駭當頭劈下!

長長的刀刃,將李駭和他的退路一起籠罩其中。

李駭朝上揮刀。

砰的一聲。

他彷彿砍中的不是一柄刀,而是從天而降的大山。

太刀毫不受阻,即將劈到李駭額頭至際。

李駭卻憑空消失。

不,他不是消失。

而是瞬間爆發出快如鬼魅的高速。

李駭躲過了這一刀。

太刀一劈而下,劈空,強大的慣性帶動少女身體前傾。

破綻已露。

高手過招,瞬判生死。

少女心知自己必死無疑。

她沒有閉眼,她要看清自己是死於什麼樣的刀法之下。

但她直到身形穩住,那個名叫李駭的男人也沒有出刀。

“你長得挺漂亮的,一刀就殺了你,怪可惜的。”李駭說。

少女面色古怪地盯著男人,似乎對他的手下留情表示不解。同時,她觀察著從男人皮膚上飄出的那絲絲黑煙,就是這種異變,讓男人瞬間爆發高速,躲過自己的殺招。

“你會後悔的。”少女說。

“我放過的敵人很多,不差你一個。”李駭說。

少女收刀歸鞘。

她並非認輸。

而是準備下一次的攻擊。

“你躲過第一次,就不可能躲過第二次。”少女說。

“不如打個賭。”李駭說。

“賭什麼。”少女牢牢抓住刀鞘。

“如果我還沒有死,那你就告訴我的名字。”李駭一笑,消失。

這一次他搶先出手。

少女一驚。

出刀。

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