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廖炎明把訊息發出去,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李駭一直坐在床邊,握著顧芝的手。
早上六點,天亮了。
顧芝還剩三個小時可活。
李駭的心態異常平靜。
平靜的就像秋高氣爽的湖面。
而湖中央的水面下有一艘小船,一直在下沉,卻永遠沉不到底。
李駭不是第一次體會這種無力感,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
六點半。
一個陌生的號碼撥打李駭的手機。
李駭接通。
對面沉默了三秒,才說道:“師父,是我。”
說話的人是易燃。
“你會來嗎?”李駭直接問道。
“會,我已經在路上。”易燃說。
“但你來之後,會被鍾馗的人抓走。”李駭不想隱瞞易燃。
“我知道。但我必須來,因為如果沒有師父師孃,我早就死了。”易燃說。
“我先替你師孃謝謝你。”李駭說。
“師父我有件事你務必答應我。”易燃說。
“你說。”李駭說。
“開車送我來的是我的一個堂兄名叫易青森。他不在通緝名單上,我希望希望要抓只抓我一個人,不要牽連他。”易燃說。
“我跟你保證,沒人能碰他。”李駭說。
他掛掉電話離開病房,門外的廖炎明見他出來,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化。
“易燃正在來的路上。”李駭說。
廖炎明努力控制情緒,不讓別人看出他的心理活動。
“那小朋友倒是重情重義。”姬闖說。
“他們是兩個人一起來的。我已經答應易燃,絕對不會抓他的堂兄易青森。”李駭說。
“我們的目標是能炸掉半座城市的鏡中妖,至於其他易家人,除了易平川誰都可以放過。”姬闖說。
八點鐘的時候,顧芝發生了一次意外,整個人像是通電般在病床上顫抖不停。
醫生說顧芝已經快到極限了,如果再不救治,就沒機會了。
八點半。
易燃和易青森開車趕到。
距離顧芝死亡還剩最後半個小時。
沒人阻攔,他們直接來到搶救室。
“師父。”易燃跟李駭問好。
“徒弟,是師父虧欠你。”李駭說。
一段時間未見,易燃長高了不少,人也更瘦了。跟在他身後的那個毫不起眼的少年應該就是易青森。
他變瘦應該是因為沈依瞳被抓,而臥病在床導致的。那時候易家請李駭出手幫忙,李駭並沒有答應地很痛快。而現在,明知道有陷阱,易燃還是來了,相比之下,李駭愧為人師。
楚胭脂看向易燃,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沒有時間寒暄,王滕祖站在病床旁,楚胭脂站在他右側。易燃站在王滕祖的身後,易青森站在楚胭脂身後。
王滕祖左手雙指併攏,懸在顧芝額頭上方。
乳白色的煙氣滾動而出,在指尖滾成一個煙團。
只有一個山鬼的情況下,煙團只有乒乓球大小。
現在,鏡中妖複製了山鬼,雙山鬼的情況下,煙團從乒乓球,變大成網球。
“還不夠。”王滕祖低聲說道,雙鬢被汗水沁溼。
煙團仍在變大,直到大如成年人的拳頭,終於脫離王滕祖的指尖落在顧芝的額頭。
煙團裂開,鑽出好大一條煙蛇,它盤旋遊動起來。
成敗在此一舉。
煙蛇盤旋三圈,仰首,好似上一次回到王滕祖手指前的準備動作,但接著蛇頭猛然朝下一勾,用力撞向顧芝額頭,蛇頭先進去了,然後是整條身體。
顧芝額頭沒有任何傷口,很快皮膚表面開始震動起來,彷彿體內藏著一個施工小隊。紅色的煙氣從顧芝的鼻孔和耳朵冒出來,輕輕嫋嫋,猶如薰香的香線。
“成了!”王滕祖面露喜色,他激動地大力拍打李駭的肩膀,“你的女人被救活了!”
把人從鬼門拉回來的喜悅最是動人,感染著病房裡每一個人。幾個護士鼓起掌來。
“謝謝你。”李駭給王滕祖深深地鞠了一躬。
“別客氣,我的能力本來就是用來救人的。”王滕祖說,他不僅收穫了救人一命的喜悅,還有成就感。
醫生將所有儀器看了一遍,確認顧芝的身體正在以一種穩定的節奏朝正常狀態恢復。
“纏杖之蛇總是能製造奇蹟。”他說道。
“師父,我該走了。”易燃對李駭說道。
“謝謝你,易燃。”李駭說,“……上一次,師父沒有第一時間去幫你救沈依瞳,真是對不起了。”
“沈依瞳最終還是被師父救出來了不是嗎?”易燃說。
眾人一起離開搶救室。
姬闖雙臂抱胸地靠著牆壁,看著易燃。
“手銬咱們就免了吧。”
“嗯。”易燃點頭。
姬闖又看向易青森。
“這是易燃的堂兄。”李駭攔住姬闖的視線,“我們說好的,只帶易燃一個人走。”
“那是當然。”姬闖笑了笑,做一個收隊的手勢,“咱們回頭再見。”
鍾馗小隊帶著易燃離開醫療所。
“那我……”易青森說。
“什麼都不要說,趕緊走。”李駭沒有看他,對費暢說,“費暢,你開車把他送到鬧市區,人越多越好。”
易青森顯然是有什麼話要對李駭說的,但李駭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回到了病房。
易青森看向廖炎明。
“聽李駭的。”廖炎明說。
費暢開著易青森開來的車,離開醫療所。
開上公路,費暢才發現起霧了,可視度很低。
“幸虧這裡比較偏僻,不然這麼大的霧很容易出事故。”費暢用後視鏡看易青森,“你們來的時候,霧也這麼大?”
“差不多。”易青森說。
“你想跟李駭說什麼?我可以轉達。”費暢說。
“我想說的,師父已經知道了。”易青森說。
“哦。”費暢說。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然而沒等費暢細想,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費暢猛踩剎車,但已經來不及,車胎拖著黑印子朝前滑行。
車馬上就要撞到人了。
於此同時,費暢看清了那人的臉。
姬闖!
他不躲不閃,揚起右臂,一拳轟在車頭。
砰!
威力好似兩車相撞,直接彈出了安全氣囊,壓在費暢身上。
車頭停住,車尾高高翹起,與地面幾乎快要呈九十度角,然後重重落地,把裡面的人摔得七葷八素。
“你瘋了!”
費暢從駕駛室出來。
“這事與你無關。”姬闖的視線繞過費暢,看向車內,“易青森是把費暢帶到醫療所的司機,怎麼還會需要別人開車送回去。我要是被你們用易容術這種小把戲騙了,那真是陰溝裡翻船。從車裡出來,易燃。”
車裡坐的是易燃?!
費暢轉頭朝車裡看,還沒等他看清“易青森”的臉。
耳邊突然聽到一聲轟鳴。
濃霧被一頭鋼鐵猛獸從中剖開。
——那是一輛黑色摩托。
費暢看到它的瞬間,騎手已跳向半空,胯下的摩托車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時速撞中姬闖,連人帶車一起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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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的後面,響起了更多的腳步聲。
至少有十一二人。
如果費暢沒有猜錯。
來的全都是,
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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