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不覺的亮了，李駭沉默地坐在木屋之中，手中撫摸著被切成兩半的面具，身上透出的氣場比晨霧還要冰冷滲人。
白芷有些透不過氣，決定在木屋外面轉一轉。
被李駭斬殺掉的洛依族人和竊鶴的屍體靜悄悄地躺在地上。
白芷在一具竊鶴屍體前蹲下，拔下了一個長羽。之前她去洛依族時，曾說過希望獲得一個竊鶴毛作為收藏，未想到願望卻會以這種方式實現。
這根竊鶴羽毛纖維又粗又硬，差不多可以直接用來當梳子。
白芷想弄清楚是所有竊鶴的毛都是這樣硬，還是部位不同硬度不同。
她在屍體之前兜兜轉轉，回想起李駭在森林問的最後一個問題，是否相信人死復生。
平心而論，白芷是不相信的。同時，她不完全否定死而復生的可能性。
李駭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巡林官是他的故人嗎？
如果是，又會是誰？
白芷腦中不止一次地浮現出那個大膽的猜測，但她趕緊掐斷這個念頭，因為她擔心自己忍不住問出口，同時她很清楚禍從口出的道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此刻的李駭是極為危險的，還是不要作死為妙。
但白芷越想越生氣。
“什麼嘛！”
她用力踢了竊鶴屍體一腳。
“又不是我招惹你，幹什麼擺出一張臭臉嚇唬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白芷自言自語，又踢一腳。
這頭竊鶴的腦袋是被李駭斬飛的，躺在十五步之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個女人用腳鞭屍。
過了一會，白芷踢夠了，她聽到背後有腳步聲。
一轉頭，五六頭牛靜悄悄地出現在她身後，犄角朝天，目光垂地。
這副場面很是詭異。
“有……有什麼事嗎？”白芷忍不住問道。
牛當然不會用語言回答她，否則她肯定會像一隻炸毛的貓立馬逃走。
那些牛默默前進，用嘴叼住屍體往後拖拽。
原來它們是屍體的清理工。
等等！
想到什麼的白芷趕緊撲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她一邊嚷著一邊從洛依族屍體上收刮戰利品。
屍體被那幾頭牛拖回了牛群，眾牛默默啃食屍體，除了血液四濺之外，和吃草沒有太多區別。
白芷終於明白這些牛為什麼會長得如此孔武有力，但眼前的畫面還是讓她有些想吐。
她強忍著回到木屋。
“你絕對不相信，我看到了什麼。”
前腳剛邁進木屋的白芷，動作定住了。
她開啟的哪裡是木屋的門，分明是冰箱門。
寒氣撲面，屋內擺設凝結出一層肉眼可見的薄霜。
“你……這…… 到底是怎麼回事？”
牛吃屍體的震撼畫面已經被白芷拋到腦後。
盤膝而坐的李駭徐徐抬起眼皮，讓白芷感覺像是一尊佛像活了過來。
“你應該知道狐面。”他說。
白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什麼。
“你是說那個又名狐仙，可以變成別人模樣的奇人能力？”
“對。”
李駭知道這個能力，是透過異端裁決會中那個名叫柳生鬼一郎的男人。
昔日的那場戰鬥中，他變成李駭的模樣，複製體內的阿修羅王，卻由於無法承受高溫被焚燒成灰。
狐面這種能力不僅可以複製另一個人的長相，還可以複製肢體習慣，前提是兩人要有近距離的接觸。如果巡林官是在過去某個時段某種特殊情況下與顧芝見過面，那麼她還需要另外一個前提，才能變成顧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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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能力是否像鏡中妖一樣具有儲存功能？”
“據我所知並沒有。”白芷說，“但類似的變形能力中，有一種能力名叫‘面具’，無法做到像狐面一樣完全複製成另外一個人，僅可以複製外貌與嗓音，而凡是複製過的外貌，能力者任何時候都可以反覆使用。”
“有沒有這麼一種能力，它可以讀取其他人的思想讓能力者進行變化。”李駭說。
“說詳細點。”白芷說。
“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其中一個人能變成另外一個人心中最想見或最不想見那人的模樣。”李駭說。
在幻象中，李駭曾見到過火焰燃燒的顧芝。如果他假設的能力真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獲得顧芝的相貌。
“應該沒有，就算真的有你所說的這種能力，先讀取另外一個人的思想並從中判定出最符合條件的人，能力者再進行變形，整個過程將會十分復雜，恐怕無法在戰鬥中穩定施展出來。”白芷說，“當然，這只是我的分析。”
“明白了。”
放在李駭面前有三種可能。
一，巡林客擁有奇人能力面具，並且曾複製過顧芝的相貌，更重要的是，她或者背後的人知道，顧芝的這張臉對李駭來說等同免死金牌。
二，巡林客是一個和顧芝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
三，顧芝，被復活了，並且失憶了。
這第三種可能是李駭最不能原諒的。
李駭至今清晰記得那一日，顧芝躺在自己懷中碎成一蓬灰燼的滋味。悲傷、愧疚、痛苦就像三根埋進脊髓的細針，只要李駭活著，就時刻提醒著他。
李駭無法原諒任何人用復活之術戲弄逝去的顧芝。
但……
這卻又是他內心最期望的可能性。
如果世上真有奇術能讓顧芝起死回生，李駭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即便復活的顧芝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即便復活的顧芝將李駭視為敵人。
“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白芷小心翼翼地措辭到，“現實和幻象發生了重疊……實際上，是你看錯了……”
說完後，白芷第一反應是保護自己。
李駭眼皮重新垂下，將手中的兩張面具碎片拼合成原樣。
“或許吧。”
他說。
這一聲惆悵的嘆息，讓白芷心疼起來，她嘴唇抬了抬，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這時，屋中突然發出兩聲類似提示音的聲音。
白芷環顧一週，才意識到聲源是自己的左腕臂甲。
她立刻調開天行球的投影地圖，轉動羅盤齒輪，很快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金色三角形游標。
無須講解，兩人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內城的錨點。
同時說明另一件事。
倒計時，
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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