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立一溜煙跑到洞口邊沿那裡，張望了兩下，也跳下去，很快他就扶著昏迷不醒的徐青寧一步步從下面上來，將他丟在地上，拍了拍手和膝蓋上的灰塵。
“嚇唬誰呢！當羅爺是嚇大的？洞邊沿明明有一個階梯，一直通到底下。”羅立作勢想要踢徐青寧一腳，最後還是收住了。
前方大洞有兩個籃球場大小，仔細看能發現邊沿處都有石條和泥漿加固，不過哪怕如此人站在洞邊沿也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感，這是來自於黑暗帶給人類基因記憶深處刻痕。
尼采說，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
奇特之處在於往下的階梯，這階梯本身是白色的，手電照上去會有白光暈，它們呈螺旋往下延伸的姿態，梯子很寬，還有金屬扶手和鎖鏈護欄，讓人下去有足夠的安全保障。此前徐青寧摔下去沒事，就是託了它們的福。
仔細觀察後我發現這些階梯原來都是一根根釘入牆體中的石條，互相之間排列緊密，有一種奇特的現代幾何美學感，單薄但精密穩固，同時又讓人覺得與這盤古地宮格格不入。
黑暗中有風朝上湧來，吹得我脖子上涼滋滋的，我丟了兩根熒光棒下去，都是石沉大海，光亮迅速被吞沒。
我趕緊縮回腳步，又看向周遭。這裡主體就是前方的大洞，此外還有兩條通向左右遠方暗處的小道，我試探用手電照向其中左邊那條，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往前走了走。
結果前頭往左又是一個轉彎，我丟出一根熒光棒，發現沒有異常這才敢繼續邁步。原來左側就是一個石室，說是石室也不準確，只是開鑿出來一處類似於雜物停靠處。
只是這“雜物間”居然停靠了兩輛四輪銅車，令我十分意外，原本還認定這東西在盤龍古城當時是一種崇高的象徵，僅僅用在最後三座墓室，沒想這裡隨便就堆放了兩輛。
手電光調到最大，眼前場景也就清晰起來。
靠牆的一輛銅車顯然是報廢或者本身出了故障，四隻輪子都給卸了下來，變成一尊貨真價實的銅棺，只是棺槨的門被拉開來，裡頭堆放了幾根斷裂的白色石條，令我驚訝之餘又有點釋然——果然古人也意識到車這種工具最大的作用就是運載。三層地宮這麼浩大的工程，純粹依靠人力過於勉強了，白目人帶來的四輪車技術給了他們極大方便，這才有了構建龐大地下墓群的契機。
沒了四輪的銅車底部只剩下車軸，此時也是鏽跡斑斑，看起來有幾分荒涼，破損銅車靠在角落，想必是當初使用時出了故障導致不能使用。
另一具四輪銅棺完好度更高一些，只是少了兩隻包銅輪子，同樣有氣無力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它棺門是緊掩的，我用手全力推了幾次都沒有反應，估摸著是卡住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陰仄仄的低語。
“馬燁，找到啥寶貝了沒？”
我給嚇了一跳，一想不對這聲音也太耳熟了，回頭看到羅立正賊兮兮地左右打量，一雙眼睛裡頭彷彿資料閃動在計算價值幾何。
“你不是在看著徐青寧嗎？”我沒好氣道。
“交給她們倆了，讓我來看看，怕你出事兒。”羅立隨口回答：“我說馬燁，這裡兩個銅棺，你說裡頭會不會藏著什麼寶貝？古人看不上的東西，現代人眼裡可都是香餑餑。”
我對他有些無奈，羅立這人一聽到寶貝就會精神大振，彷彿他體內有兩個體力槽，日常只有一個能用，另一個只有遇到尋寶時才會啟動。
“哪有那麼多寶物？你當大白菜呢？”我用手電筒四下又照了一番，確定的確這裡不過是一個雜物堆疊處：“這裡石頭倒是多，你要不嫌棄可以敲下來幾塊帶回去，看品相也還可以。”
回頭一看，羅立這人居然已經鑽到沒有輪子的那個銅棺裡。他埋頭在石料堆裡翻找，用工兵鏟挖開一些大石條，大有一番必須找出寶貝來的架勢。
忙活了幾分鐘，羅立灰頭土臉地跳出來：“還以為藏了什麼寶貝，結果就是一古代方斗車，搬磚用的，你說這四輪車是這麼用的嗎？在現代怎麼說也是一BBA（寶馬、賓士、奧迪），那時候的人用BBA運石頭建墓，也是想得出來，這不明珠暗藏嗎？”
他埋汰了一陣，不無眼紅：“可惜這銅棺車也忒大了，不然能夠轉手出去那是一大筆……哎，馬燁你這麼看我幹什麼？我只是開個玩笑，開玩笑，國寶我怎麼敢隨便亂碰，說說而已。”
口上講是說說，那戀戀不捨的目光卻出賣了羅立的真實想法，他是真的很想帶一個棺材出去。
我忍不住笑話他：“你也不怕晦氣，帶一口棺材上去，你羅家前輩地下有靈不罵死你。”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不要迷信。”羅立臉皮也是厚到一定程度，毫不在意道：“咱們是社會主義國家，講科學，樹新風，不要迷信牛鬼蛇神那一套，晦氣什麼啊，那戰國的船墓不還放在博物館讓所有人參觀嗎？咱們是保護性措施。”
我指了指旁邊另一具銅棺：“這個你要不要也試試？”
“當然要試試。”羅立也不推脫，過去研究了一番，還用工兵鏟敲了敲，撬動了兩下，悻悻而歸。
“卡住了，應該是裡頭的銅邊沒打好，被人胡亂拉扯恰好卡住，除非弄壞棺門，打不開。”
他雙手拄著工兵鏟：“反正裡頭也沒什麼好東西，都被丟在這兒了，看來是那時候工人們的一個小休息間。看夠了，咱回吧。”
返回時徐青寧已經醒來，只是他精神狀態依舊不穩定，整個人呆呆的，就像是丟了魂兒，嘴唇快速蠕動。孫倪湊在他腦袋邊，側耳仔細聆聽。
見我們有說有笑過來，一旁陸陰陽做了個噓的手勢。
好一陣子，孫倪這才有些神色複雜地站起來：“他應該是遇到了紅衣鬼差，被對方傷了大腦神經才變成了這樣子，剛才徐青寧一直在說紅衣鬼差這幾個字，這尊竹山教的道兵極有可能已經失控，現在就在盤龍遺蹟中。”
她雙眼裡有一層殺氣：“徐青寧說‘不要下來’，此前我們一直以為是不要進入地宮，其實他說的是不要來這裡。這洞之下，有東西，徐青寧反覆說……幽冥關。”
我呼吸都為之一滯，這黑洞居然連著陰陽兩界的節點幽冥關？
陸陰陽突然站起來，直直走向洞口，整個人動作僵直而失神，雙眼放空，就要往裡頭下面走。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