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逃生者,都出席了馬修的葬禮。
葬禮地點就設定在夏青青房間的客廳裡,中間擺放著棺槨,兩邊是菊花。
正中央的牆壁上,掛著馬修的黑白照片,英俊瀟灑的馬修變成了黑白色的,在照片裡面笑。
“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專門給他操辦一場葬禮嗎?”宋平對陳銘說道。
“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幫過我們不少,值得這場葬禮。”陳銘說道。
“過會致辭,我應該說些什麼?”宋平問道。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象徵性地說一些就可以。”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一點情商都沒有,這種場合,我實在是……”宋平難得會打起退堂鼓。
“那我去告訴青青,說你不想發言。”陳銘說道。
“別。”宋平馬上說道,“我……盡力試試看。”
馬修在這裡的朋友很少,只有陳銘、宋平、夏青青,沈劍算是半個。
至於其他人,對馬修的認知,大多都是“整天嘻嘻哈哈不靠譜的浪蕩逃生者”。
馬修曾在足球場任務中援助過劉向,但劉向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
眾逃生者捧著花,沉默著來到客廳中間,低頭默哀後,將手裡的花放在棺槨前。
“楊先,你這是幹嘛,怎麼捧了兩朵玫瑰過來?”有逃生者發現有人手裡的花不太對。
楊先很無辜地說道:“玫瑰……不行嗎?不是說送花就行嗎?”
“你知道玫瑰代表什麼意思麼?這是葬禮,你是想跟死掉的馬修求愛?”名為甄佳音逃生者說道。
“哈?”楊先睜大眼睛,“還有這種事情,但玫瑰只有這個意義麼?就沒有別的?”
“沒有。”甄佳音拉著楊先,把他手裡的玫瑰換成了菊花。
楊先拿著菊花站在照片前,看看周圍人,閉上眼睛,唸唸有詞道:“馬修,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們……”
“希望我們都能完成逃生任務,好好地回到現實中去,也希望每個人都能心想事成……”
眾人越聽越覺得不對味,只見楊先將菊花像香火般端起,向著馬修的照片拜了三下,接著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
旁邊的甄佳音連忙把楊先拉起來,說道:“感情你是在這拜神呢?”
“這樣……不對嗎?我看寺廟裡他們都是這麼做的。”楊先還是很無辜。
“他是神仙還是佛祖?是說跪就跪的麼,你要是跪個華夏人也就算了,還跪個洋人……”甄佳音說道。
“洋人……洋人就不能跪麼?”楊先睜大眼睛,“還有這麼多講究?”
甄佳音覺得這孩子怕是沒救了。
大概這就是一種輪迴。
會整活的馬修,在葬禮上遇到了更會整活的楊先。
而且馬修是故意整活,楊先則是已經是甄入化境,達到了整活而不自知的境界。
他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不懂。
陳銘看看時間,推了推夏青青,示意她可以開始致辭了。
夏青青清清嗓子,認真道:“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裡,送別我們的朋友,馬修。”
“他是個優秀的朋友,從來不吝嗇於給我們幫助,危機關頭也從沒有丟下過我們。”
“他還是個優秀的逃生者,在逃生任務裡,他思路清晰,反應迅速,能夠迅速給出反饋,洞察最微小的細節。”
“最後死去,也是為了掩護我們,他完全有機會逃脫,但他選擇為了朋友,選擇犧牲。”
楊先戳戳身邊的甄佳音,小聲道:“這是幹啥,怎麼聽著像感動中國致辭?”
“別說話,再說話我揍你!”甄佳音沒好氣地警告他。
“希望他能在那個世界,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夏青青最後說道。
陳銘又看看宋平,宋平略有些尷尬,但還是開口致辭。
“很遺憾,馬修死了。但也不能說他死了,因為他只是在生物學上死去了。”
“但在哲學上,他存在過,有存在過的證明,今天的死亡,不代表過去的死亡,也不代表未來的死亡。”
“他只是暫時消逝,在過去他存在,在未來他有可能存在。”
“從宇宙學的角度,他發出的光將會無限蔓延,如果我們跟得上光速,我們就能永遠看到他。”
“而從訊號學的角度,根據微分運算元方程,他也沒有真正消逝,訊號是波,是不間斷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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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宋平從十二個專業領域的角度,分別對馬修的死亡做了闡述。
大家夥都聽呆了。楊先目瞪口呆:“騙……騙人的吧,人怎麼可能懂這麼多?”
“那可是宋平,你以為呢?”甄佳音說道。
“對於馬修的離去,我很惋惜,我們會永遠記住他。”宋平總結道。
最後,終於輪到陳銘了。
眾逃生者都很期待陳銘的致辭。
避難所裡,陳銘的威望最高,沒有人不認可這點。
宋平固然很強,但陳銘才是靈魂人物。
宋平的發言已經令人瞠目結舌,大家都在想陳銘該怎麼超越。
從知識層面上,宋平似乎達到了天花板,難以超越。
在眾逃生者的注視下,陳銘開口了。
“首先,我要抱歉,其實這場葬禮,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陳銘一開口,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驚住了。
反倒是宋平、沈劍與夏青青,都沒有太多的表情波動。
“在逃生任務中死去的逃生者,是失敗者,而失敗者……不值得葬禮。”
“王駿死去的時候,沒有葬禮,李寒死去的時候,也沒有葬禮。馬修,也不該有。”
“葬禮的存在,只會消磨我們的鬥志,你們可能會想,就這麼死去,被這些人悼念,似乎也不錯。”
“但事實是,一旦你們死了,沒人會哀悼,大家馬上就會把你忘掉,轉而去想著怎麼活下去。”
“你在現實中的朋友,在現實中的親人,也會忘掉你。”
“唯一讓大家記住你的方法,就是活下去。”
“而這場葬禮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配合馬修。”
“逃生任務裡,他是為了我們而犧牲的,他也想告別以前的自己,所以……”
陳銘敲敲棺材板,說道:“出來吧。”
突然間,棺材板動了,一個人從棺材裡坐了起來。
“媽呀!詐屍了!”楊先轉身就想跑。
“什麼詐屍了?我活得好好的,你晦不晦氣?”
馬修滿臉嫌棄地說道。
渾然忘了他正坐在晦氣的棺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