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九關睜開眼，從打坐中甦醒。
他試著舒活筋骨，並將氣勁散入周身各條經脈，待確定均是暢通無礙。他又微微握拳使力，感受到體內磅礴氣勁緩緩湧動，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經過三天的修養，內傷已完全恢復。這一次接連遇敵，硬抗司徒小，又挨了那綠衣少女的天禽手，雖然受了傷，但也不是完全無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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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到經過此次歷練，丹田氣海又旺盛了幾分，全身氣勁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高昂戰意。
費九關不禁感慨，洪武鼓勵年輕弟子彼此相爭，看來也不無道理。寶劍鋒從磨礪出，果然唯有鬥戰才能快速精進，一味苦修無異於閉門造車。回想義姐晏空花之所以能遠超同儕，率先步入天地境，恐怕與她無數次在生死線上拼殺不無干係。
他推門走出。今日陽光正好，老醉倚靠在槐樹下喝酒，見到費九關神采奕奕的出關，他微眯起眼睛，凝望了片刻，繼而哭了起來。
費九關詫異，“老醉，你怎麼了？”
老醉好像想到了什麼悲傷的事，這次沒有顛三倒四的胡言亂語，只是哭，哭得稀里嘩啦，四肢亂蹬。
“哭什麼哭！吃飯了！”
院門被一隻繡花鞋踹開，觀蓮提著三碗面走了進來，聽見老醉的哭聲，她老大不耐煩道。
她不會做飯，一日三餐都是去街上買些吃食。本以為有費九關在，至少自己可以不用再跑腿，沒想到費九關一見面就被人打傷，需要閉關調養。自己如同撿了個大爺回來，好不鬱悶。
一聽有吃的，老醉立即止住了哭聲，奪過一碗面來吸溜。費九關也接過一碗，誠懇道：“多謝妹子。這些天辛苦你了。”
觀蓮有些羞赧，這幾日她沒少在心裡暗罵費九關，可面對人家這樣誠懇的道謝，又不禁飄飄然起來，擺手道：“其實也不怎麼辛苦。我平時也是在街上閒逛，你想住多久都行。你傷好了？”
費九關點頭，“好了。”
觀蓮咂舌不已。她是親身體會過那翠衫少女天禽手威力的，也親眼看著那少女一連在費九關身上點了七下。天禽手勁力鋒銳刁鑽，若換作自己，恐怕要在躺上半個月才能下床。這才三天費九關就生龍活虎像個沒事人一樣，委實有些恐怖。
想到這裡，她仰起笑臉，認真道：“你好強啊。”
“剛見面就被人打成這樣，你就莫要取笑我了。”費九關赧然道。他並不以打平司徒小為榮，反而心中隱隱不服。若非是前來挑釁之人接連不斷，他早該痊癒，在尋司徒小完成那一掌之約了。
觀蓮搖搖頭，“你至少比......”她想說一個身邊例子，卻驚訝發現自己認識的人中竟無人可說。二哥萬書生雖然溫吞，可實力卻是毋庸置疑。三姐長空破好像也不輸給他多少。
她頓了許久，“至少比我厲害。”
費九關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兩人誰都沒把這個話題當回事，一起蹲在院子裡吸溜麵條，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
吃了午飯，觀蓮坐在院子裡，細細品味新買的糕點。費九關則將照膽佩在腰間。觀蓮瞧見了，問道：“你要出門？”
“打算見一個人。”
觀蓮正愁下午無聊，聞言把糕點收入懷中，拍拍小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費九關猶豫，“可能會動手。有點危險。”
觀蓮眨眨眼，反問道：“那你有錢嗎？”
“這個......”費九關頓時語塞。
觀蓮牽著他就往外走，得意道：“走吧！”
兩人共乘一馬，一路向西，直到除了南都城觀蓮才察覺出不對，“咱們怎麼出來了？”
費九關道：“我要找的人在城外。”
觀蓮哦了一聲，失望道：“原來你不是揹著我出去玩？”
費九關哭笑不得，“我哪有這個心思？”
觀蓮皺皺鼻子，大感無趣。可坐在馬上也無法離開，只得勉勉強強隨費九關繼續往西。
快馬單騎走了一個多時辰，兩人到了國韻學宮的石坪。費九關尋人通報，這次有了報名考試的腰牌，學宮執事只當他是向進去參觀的考生，並未多做阻攔，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山河園外。
觀蓮見費九關大老遠跑到這個荒郊野嶺，居然是為了到這片墓園來。單純的臉上寫滿了驚訝，看費九關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對了。
費九關如坐針氈，解釋道：“我要找的人在裡面。”
“活人？”
“嗯。”
面對觀蓮這種疑問，費九關只能支吾以應。
今日山河園內沒有往來憑弔的外人，園子裡冷冷清清，只有那個負責掃灑的白衣執事一人在此工作。
他頭髮披肩卻不顯凌亂，一襲白衣，明明手裡提著一個掃帚，可總給人一種纖塵不染的錯覺。見到費九關來到，他溫和頷首道：“你好。”
費九關帶著觀蓮徑直走到他面前，抱拳道：“你好。在下費九關。這是我家妹子觀蓮。”
那執事劍眉星目，面如朗月，神情又溫和。觀蓮臉上驀然一紅，怯怯點頭，扭捏藏在費九關身後。
白衣執事笑道：“我知道尊駕身份。尊駕可是來尋嶽宗師？不巧宗師今日並未來此。如果有事，我可代為通秉。”
費九關搖搖頭，“不必。費九關此來，是專門為了尋閣下。再見閣下，我已心滿意足。”
白衣執事微感意外，“找我？”
費九關篤定地重複，“找你。”
“那不知尊駕找我所為何事？”
不光白衣執事自己意外，連觀蓮也好奇望向費九關。跑來國韻學宮，特地到墓園裡找人家掃地的英俊公子，觀蓮覺得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費九關正色道：“叫我費九關就好。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碰上了司徒小。與他對了三掌，受了些許內傷。直至今日才得痊癒。”
白衣執事點頭，“司徒兄人稱鐵掌無敵。費兄能與他匹敵，已是難能可貴。這裡面有何問題嗎？”
“有件事我想不通。”
費九關直言道，“司徒小的掌力，實在是費某平生僅見之強。要說百川境乃至小天地境中有人能強過司徒小，我委實難以相信。所以想請教，要如何才能勝過此人？”
白衣執事撓撓頭，“這個......費兄是在問我？”
“是在問閣下。”費九關一臉認真，全無開玩笑的意思。
白衣執事苦惱道：“我只是一介掃灑，這種問題如何能為費兄解答？”
費九關顯得比他還要困惑，“李君子不是洪武同輩之中唯一勝過司徒小的人嗎？”
白衣執事一怔，隨即露出笑來。他一笑，眸如溫玉般通透，笑如春風和煦，看得觀蓮都有幾分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