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讓我自由發揮嗎？”
“沒問題, 我相信你的美學理念。”殷凝晝單手攬著矽谷，肩膀擠開人群，“先給我加個buff。”
東京:“ok.”
他話音落下，殷凝晝就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落了下來。
城市意志的祝福在他身上生效, 不用看, 他也知道自己頭頂現在應該頂著一對狐狸耳朵，至於在身後搖搖晃晃的, 毫無疑問是九尾狐的尾巴。
好在普通人看不到這些, 殷凝晝也不需要在意，可以繼續專注於離開現場。
旅館是去不了了, 他現在需要的是儘快離開傾城町，既然軍方在追蹤矽谷和他偷來的存儲卡, 那麼繼續呆在傾城町, 只會引來更多的蒼蠅。
殷凝晝的確可以靠著城市意志和他們周旋, 只要在傾城町, 他就擁有絕對的豁免權，無論軍方派來多少人都不不可能抓住矽谷, 但是他不可能再傾城町待一輩子, 不提三個月後的白國會議，他也遲早要離開。
不過在那之前……他首先要為這件事收個尾, 起碼保證在他離開傾城町之後, 軍方的人不會這麼快追上來，他已經體會過一次在宇宙中正面遭遇艦隊了，那次經歷可沒給他留下多少愉快的記憶。
剩下的問題就是——
就算在電影裡, 在追逐戲正式轉變成飆車戲之前，主角和反派的行動也沒有那麼明目張膽。跟在他們身後的軍方特工們行動足夠隱秘，他們隔著人群緩緩逼近殷凝晝，試圖把他封鎖進包圍圈內，但他們並不知道，這座城市的意志就站在他們的目標背後。
有東京的提醒，來自軍方的特工在殷凝晝眼中無處遁形。
“啊——”
當後方傳來第一聲尖叫時，殷凝晝知道，東京已經開始了他的獵殺。
他越發用力地向著前方擠出去，如同逆流而上的鱒魚，從人流中硬生生分開了一條路。
路人被他擠到一旁，不滿地轉頭看過來，一隻手伸向殷凝晝的肩膀：“嘿……”
他的話沒能說完。斗篷盪開如水波紋，鷹喙面具的男人毫無徵兆地抬起手，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彷彿只是剎那花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路人的眉心。
槍響，殷凝晝開槍的動作不帶一瞬猶豫，幾乎是他剛抬起手，血花就在空氣中炸開，幾滴血濺在面具上，為神秘的金色花紋增添了幾筆血腥。
屍體在極度死寂中倒下去，撞碎了街道上的寂靜，尖叫聲如同尖銳的玻璃碎片，肆意迸濺。
作為偷渡客，殷凝晝進入傾城町沒有經過海關，武器自然是帶了進來。
他放下手臂，槍也隨之從手中消失，看不出到底藏到了哪裡，屍體倒地的同時，他已經穿過人群，在尖叫聲裡繼續向前。
“他是……軍方的人。”東京的語氣帶了訝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是常識，親愛的。”殷凝晝說。
和對方擦肩而過之前，他就注意到了這個路人，就算對方的偽裝極為出色，在他眼中，各種各樣資訊仍然像是打在對方身上的標籤一樣明顯，不需要東京確認，他就知道這是個偽裝成路人的軍方特工，也知道如果自己有一剎那的猶豫，倒在槍下的就該是他了。
瞄準，開槍，一氣呵成，以殷凝晝的槍法，當然不至於近在咫尺還打不中，他需要考慮一下的只有他到底還要開多少槍。
軍方人員的資料全部是保密的，殷凝晝不可能現在再抓到一個呂西安，像傾城町這樣人員成分複雜的地方，也不可能現場給他進行一個人口普查，再加上現在城邦之間沒有網際網路，就算他身邊就算矽谷，也不能迅速查出傾城町到底有多少軍方的人。
東京能夠標記後面追著的這一批人，還是因為門徒們提供了資料，否則殷凝晝現在能否定位這群隱瞞身份進入傾城町的軍方特工都是個問題，至於是否還有以其他身份潛伏在城市中的特工，這點連城市意志也不清楚。
就好像他剛剛幹掉的男人，根本不在門徒給出的名單上。
槍響之後，殷凝晝身邊頓時形成了真空帶，再沒有人敢於接近他的身邊。普通遊客為當街見血尖叫，經驗豐富的人看到這一幕，就會識趣地遠離他，避免被牽扯進這個爛攤子裡。
但雖然遠離了殷凝晝，他們也不介意在遠處觀看這場動作電影的後續發展，順便等待這片街區的黑道家族過來收尾。
他們的遠離給殷凝晝提供了一定的便利，在這種情況下，軍方特工也不可能繼續偽裝路人來接近他，但人群也形成了有力的屏障，方便他們躲在人牆後暗殺。
“砰！”
絢爛的花火在空中盛放，藉著煙花聲音的遮掩，數枚子彈從不同方位射出，彈道如同光劍，肆意切割著空氣，在煙火的餘暉下，於一點交匯。
“有空搭把手嗎？”殷凝晝問。
明亮的槍焰在人群中閃滅，子彈彷彿撞上了看不見的牆壁，向著天空反彈，鯉魚旗的纜繩被切斷，赤紅旗幟冉冉飄落，邊緣被槍火點燃，翻卷著金紅色的烈焰，如同燃燒的紅色海洋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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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手藏在人群之中，從殷凝晝的角度看不到任何槍口，但他只是瞥了眼，便舉起了槍，接連開槍。
數枚子彈隨意地向著一點飛去，然而中途突然紛紛轉向，看不見的風纏繞在子彈上，將它們牽引到正確的軌道上，在子彈時間裡，彈道飄逸得彷彿一朵花盛放。
人群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推開，人們驚叫著向一旁倒去，藏匿的槍手暴露在了槍口下，不等他們意識到什麼，眼中便倒映出了子彈的閃光。
“這就是為什麼主角想要撤退的時候都需要一輛好車，說說看，難道我要一路跑去找我的鳥嗎？”殷凝晝環顧四周，很快收回目光。
繼續停留只會吸引更多藏在人群裡的特工，雖然有東京在，他不需要擔心這些人，如果說剛才他還需要辨認，現在他甚至不需要分心，只要開槍就行——東京能夠改變子彈彈道，當然也能夠為他自動校準子彈方向，而對方開槍時就暴露了自己，不需要殷凝晝再一個個辨認。
殷凝晝現在並不急著離開，如果想的話，只要和東京說一聲，他馬上就能離開，之所以他還在這裡停留，完全是為了引出全部的敵人，最好能夠把矽谷的訊息封鎖在傾城町，不讓訊號傳輸出去，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你的畫畫得怎麼樣了？現在我們只剩下一個問題——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這要問他們的隊長。”東京柔柔地說。
聽他溫柔的聲音，很難想象，他正在以血為顏料，繪製豔麗的浮世繪。
他說：“希望目前的這些足夠讓他知難而退了。”
……
“上校，我們的人……”
彙報的人還想繼續說下去，但上校只是抬起手，就讓他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只是內心仍然不免焦急和惶恐。
從剛才開始，他們的追蹤就彷彿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先是捕捉到目標正跟在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身邊，狙擊手想要捕獲目標時，必中的子彈卻沒有道理地轉向，接著那邊的通訊徹底斷開，生命體徵也隨之消失，接連趕來的特工也一個接一個斷開通訊，頻道裡似乎只剩下一片死寂。
而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他們也遭遇了更沉重的打擊。
彷彿四周的一切都活了過來，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對他們充滿了敵意，用所有可能的手段，對他們進行刺殺。
路過的飛行器出了故障，零件飛射過來，洞穿了一個特工的太陽穴；垃圾桶不知為何爆炸，金屬片彷彿飛旋的刀刃，從一個特工的脖頸上掠過，劃出一圈血花；有特工被腳下的障礙物絆了一跤，摔倒時後腦勺正對著地上的蒸汽孔，噴射出的蒸汽彷彿子彈，他倒下之前甚至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彷彿變成了這座城市的敵人，明明他們的目標距離他們不到百米，卻因為寸步難行，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遠去。
抬手止住下屬的話語，男人抬起頭，望向繁花盛放的天空。
線條冷峻的面孔被煙花照亮，炫麗的煙火倒映在冰藍色的眼眸裡，卻無法融化他眼底靜默的寒冰。
“我知道你們能聽見我的話，也知道你們的行為代表著什麼，”他冷冰冰地問，“最後問一次，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嗎？”
他忽然向後一閃，躲過了飛來的螺栓，只聽見一聲悶響，螺栓深深嵌進了街對面的牆裡，被蒸汽加速過後，螺栓和子彈幾乎沒有區別。
上校沒有看那枚螺栓，只是沉默一瞬，伸手拉下帽簷。
“明白了。”他說，“行動開始。”
傾城町的港口、等待入境的隊伍、城市外的軌道，一艘艘飛船忽然升空，無數銀光從珠鏈上脫離，從四面八方鎖定了漂浮在宇宙中的城市。
和這座城市相比起來，它們的體積並不算大，但當它們全部升空時，危險的紅光陸續亮起，看起來像是密密麻麻的殺人蜂群。
所有艦船，武器全開。
樓宇間的全息投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軍方的標誌，數不清的標誌在城市間升起，機械的廣播聲迴盪在傾城町的每個角落。
“敬告傾城町的所有居民和外來者，一小時後，第三軍團將對傾城町發起攻擊，屆時此處所有生物都將被視為敵人，請所有人在此期間儘快離開，以免被視為敵軍，如有誤傷，第三軍團概不負責。”
突然響起的廣播聲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等理解了這條廣播的意思，傾城町瞬間陷入了無法制止的慌亂。
無論是本地人還是外來者，都很清楚廣播裡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玩笑。不同於位於各個星球上的城邦，傾城町既沒有政府也沒有軍隊，無論在哪方面都沒有話語權，再加上它本身就屬於法外之地，幾乎所有通緝犯都喜歡往這裡跑，一直以來，都有有朝一日傾城町會被軍方取締的說法。
現在這一天終於到來，軍方比他們想的更加果斷，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就將傾城町徹底包圍。
一小時倒計時出現在所有投影上，隨著倒計時響起，人們無不驚慌失措地向著港口或者地下機場湧去，人潮很快匯聚成汪洋，爭執和鬥毆發生在每個角落，不斷有槍聲響起，也不斷有人倒下。
鐳射和炮火在空中四射，點燃了空中的鯉魚旗和星燈，燃燒的旗幟紛紛飄落，火焰落到人群中，很快引起了更大的騷亂，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火焰燒傷，發出淒厲如同夜梟的哀嚎。
這座城市化作了一座熊熊燃燒的舞臺，舞臺上的人偶全部在尖叫著逃跑。
頃刻間，極樂天都淹沒在無盡的紅蓮中。
對普通人來說，這場無妄之災已經堪稱慘劇，他們並不是忘記了城市意志，也絲毫不懷疑就算是軍方的軍團，和城市意志為敵，最終也只會是覆滅的下場。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這種等級的戰爭中，任憑你是什麼樣的大人物，死於炮火的機率也不會比普通人低多少。
面對死亡的威脅，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儘快逃離，把戰場留給交戰雙方。他們甚至還有些感激軍方的提前通報，至少給他們留下了逃離戰場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為會對城市意志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個盛大恢弘的舞臺上，唯有兩方主演仍然能夠保持鎮定。
不消片刻，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
警報的紅光取代了煙火，四周安靜下來，只餘下蒸汽尖銳的“嗚嗚”聲。
“你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風衣在熱風翻飛，男人摘下帽子，細細的枯枝從他的耳鬢向上生長。
這種非人特徵毫無疑問意味著城市意志的祝福，但如果殷凝晝能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事，他絕對會瞳孔驟縮。
明亮的藍色雷光在男人的指間流竄，分明城市意志的祝福在城市之外就會失效，可此刻他的手中，分明湧動著不屬於人類的力量。
“不想失落的話，管好自己，別插手接下來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