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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來龍去脈(九)

馬凱帶著六七頂金色假髮,連夜開車趕往度假村酒店。

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馬凱乘電梯上一樓一零六室找袁海霞,假髮先留在了車上。這是袁海霞交待的,他只管聽話照做,沒問為什麼。

“你就這麼變成了她的共犯嗎?”馬凱回憶到這兒,我打斷他問。

“共犯?我不過是送了幾頂假髮給她,我都不知道她要用那幾頂假髮去幹什麼,這樣也算共犯嗎?”馬凱滿是質疑地看著魏振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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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陳麗媛被你老婆殺了,難道也不知道崔月被她殺了嗎?替她隱瞞殺人的事實就是共犯,就算你沒參與殺人,但知情不報,包庇罪你知道嗎!”魏振海嚴肅地教訓著馬凱。

“不不不,小月被殺了那天晚上我也是不知道的。”馬凱擺手搖頭否認到,“我知道我老婆和小月見面了,但我以為我老婆只是警告威脅小月離開我而已。確實,當我抵達酒店時,我在我老婆的房間裡看到了一個黑塑料袋,裡面裝著的東西有些我認得是小月的,但我還是沒有往小月已經遇害了的方面去想,那些東西是我送小月的,我以為是小月被我老婆羞辱以後,聯絡我未果,惱羞成怒地把我送她的東西全都給扔掉不要了,想跟我一刀兩斷撇清關係呢!”

“你知道袁海霞去找崔月,你到頭來什麼話都沒問?”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馬凱。

“我不敢啊……”

“孬種!”我憤怒地罵了一句。

“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崔月已經遇害的?你剛才回憶袁海霞和王克嘉的那些犯案過程,你並不在現場,一定是後來袁海霞告訴你的吧?”魏振海問。

“是她告訴我的……”馬凱眼神黯淡無光,繼續回憶著。

七月十四日一早八點左右,馬凱還在矇頭大睡,袁海霞就起床了。她收起馬凱的車鑰匙,拉著陳麗媛的行李箱出門,乘電梯下負一層,去往地下停車場。

時間還早,房客大多還在睡覺,起了的也是在一樓餐廳吃早餐,停車場空蕩蕩的並沒有人。

袁海霞從馬凱的車上把裝著金色假髮的袋子拿出來,回到自己的車上。她把後座靠背放下來,費勁地把後備箱位置的陳麗媛拉到後座上,此時陳麗媛的屍體已經僵硬,蜷縮著的身體很難展開。

袁海霞小心翼翼地脫下陳麗媛身上的藍色百褶裙,然後從手提袋裡掏出假髮,一頂一頂地和陳麗媛的頭髮比對著長度,和金色的深淺度。挑出一頂顏色最接近的假髮,都是直髮,長度比陳麗媛的頭髮稍短一點,和陳麗媛不熟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出來。

就算之後陳麗媛被報失蹤警察要檢視監控,應該也看不出來陳麗媛的頭髮和這頂假髮的區別。

挑出合適的假髮後,袁海霞將車前座往前推了推,讓後座空間寬敞些,然後就在後座位置換上藍色百褶裙,戴好金色假髮,下車。再從行李箱拿出已準備好的漁夫帽和帆布運動鞋,換上。鎖好車門,拉著行李箱往電梯間走,搭乘電梯去一樓大廳辦理退房手續。

一切都很順利。袁海霞把七零一室的房卡交給前臺的服務員,壓低帽沿稍稍等一會兒,待客房部服務員查房完畢後,簽字退還押金。整個過程中,前臺服務員都沒有仔細看眼前這個金髮女人一眼,自然不會看出此人並非房客陳麗媛,而是酒店負責人袁海霞。

退了房,袁海霞繼續扮演著陳麗媛,拉著行李箱離開了度假村。她注意到路邊的治安監控攝像頭,又再壓低帽沿,拉了拉假髮遮擋臉,保持自然,故意在監控範圍內留下身影。

然後她就在監控範圍內站著等了一會兒,攔了輛計程車,上車離去。司機問她去哪兒,她只說往前開,到了會喊停。

司機有些莫名,但也照做了。

車向前行駛,袁海霞一直側著臉往車窗外看。她在找尋可以投放陳麗媛行李箱的地方,需要隱蔽又暫時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計程車開了大概五分鐘,袁海霞就叫停車了,她發現了一個適合投放陳麗媛行李箱的隱蔽之地,雜草叢生的鄉間野地,四周沒有人行道,較為荒涼,目測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經過,就算有,也不會從公路下到野地去。最主要的是,這個路段沒有交通和治安監控攝像頭。

袁海霞下車後,提著行李箱走下野地,把行李箱留在裡面,再脫下身上的藍色百褶裙和帆布鞋運動鞋,摘掉金色假髮和漁夫帽,換上她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走出野地,橫穿公路到對面,等待路過的計程車,打車回度假村。

回到酒店,還不到九點,但已經有零零散散的房客在一樓大廳辦理退房手續了。一切井然,袁海霞滿意地走回房間。馬凱還沒起床,打著呼嚕在深度睡眠中。

嗡——!嗡——!

袁海霞剛想把馬凱叫醒,手機便震動起來。她掏出手機看了看,又是王克嘉打來的,她不耐煩地結束通話了沒接。王克嘉從凌晨就一直在給她打電話,她都沒接,睡覺時還把手機關了,不讓王克嘉打擾。

昨天讓王克嘉出去處理崔月的屍體後,袁海霞就沒再和他聯絡。她相信王克嘉能處理好崔月的屍體,他雖然慫,但求生欲會讓他極度謹慎地處理,讓屍體不被發現,使他的殺人事實不被曝光。

而且,晾他一會兒,會讓他更加擔心害怕,共犯的依附感會讓他更加依賴袁海霞,唯命是從。

再就是,袁海霞不想再用她的手機和王克嘉聯絡,以免東窗事發,生出事端。

袁海霞伸了個懶腰,冷靜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晾了王克嘉一整晚,擔驚受怕,緊張焦慮應該已經達到了峰值,可以聯絡他了。

於是,袁海霞從房間放著的黑塑料袋裡找出崔月的手機,給王克嘉撥去電話。

“喂?誰?”王克嘉接通電話,壓低聲音,緊張地問。

“是我。”袁海哦答。

“你搞什麼鬼?打你電話一晚上不接,還關機,我以為你那邊出什麼狀況了!你怎麼回事?!再聯絡不到你我就準備去酒店找你了!你在哪兒現在?你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沒露出馬腳吧?……”一聽到來電者是袁海霞,王克嘉瘋了一樣地像連珠炮般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問題,句句都透露著他此刻的心情——焦慮不安。

“沒事,我這邊都處理完了,你那邊怎麼樣。一切順利吧?”袁海霞沒有逐個回答他的問題,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我聽你的已經把她丟進湖中央去了。船我也物歸原處,停好在碼頭了。我本來打算折回酒店去找你的,可是你不接電話,地下停車場樓梯間的門又被鎖了,我以為你處理七樓那女人屍體的時候出事了呢!你怎麼不接我電話?還有,這是什麼號碼?也是你的嗎?”王克嘉又焦慮囉嗦地問了一遍。

“我處理了一整晚,沒時間接你電話。還有,以後咱倆不要太頻繁地通電話聯絡,就算有急事要溝通,也不要用你的主號來聯絡。我倆最好保持距離,裝作不熟的樣子,暫避下風頭。”

“袁姐,你不是想要甩掉我吧?說好的幫你弄完崔月你就安排我做你的私人助理,你這是想出爾反爾?”王克嘉警覺敏銳地問。

“私人助理的工資我會照付,但你還是繼續幹你原來的工作,過陣子看看什麼情況再說。如果那兩個女人的屍體都沒被發現,被當成失蹤處理了,我們才算安全。懂嗎?”

“哼!你最好別拿我開涮,可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共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出了什麼事,第一時間就會把你供出來。”王克嘉還是很緊張,威脅的話語說得毫無氣勢。

“呵呵,我當然知道我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才要相互配合好度過難關不是嗎?”袁海霞保持著輕鬆的心態對他說。

實際上袁海霞當時就已經在想,王克嘉不過是她的一顆棋子而已,還敢威脅他!先觀察下後續情況再說,如果崔月和陳麗媛的屍體不會被發現的話,就算警察出馬也只能列為失蹤案處理,只要她和王克嘉不被懷疑,就可瞞天過海,這件事就算了結了。那她也不必多費力氣去處理王克嘉,用王克嘉的話說,他倆是共犯,彼此應該都會守口如瓶。

當然,為了預防事後王克嘉拿此事來威脅勒索自己,她必須先下手為強,想法子抓住王克嘉的軟肋,牢牢地控制住他,讓他不敢造次。

“你最好記得你說的!什麼時候把錢給我?”王克嘉慌慌張張地說。

“我先把酒店這邊善後一下,完事了會主動跟你聯絡。”袁海霞答。

“那我現在需要幹什麼?”

“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和你平時一樣就行。我記得明天你們公司出車去實驗中學接學生來我們酒店的司機名單裡有你吧?你好好調整一下,正常上工,別請假,被你公司的人察覺出異常就不好了。”袁海霞細緻入微地安排交代。

“好。我知道了。”王克嘉答應著,結束通話電話。

結束通話,袁海霞把崔月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包裡。

“呵——!老婆,你在跟誰打電話呢?那麼早……”馬凱被袁海霞講電話的聲音吵醒,打著哈欠揉著眼問。

“沒誰……”袁海霞回頭看了看馬凱,琢磨著要不要把他也拉下水成為共犯,想了幾秒,覺得沒這個必要。“快起來,我今天還有事,準備走了。”

“嗯?哦,好的。”馬凱順從地起床,不聞不問袁海霞昨晚上讓他送假髮過來究竟是為何,也不問袁海霞昨天是不是已經和崔月見過面了。簡單洗漱整理一下,就和袁海霞一塊出門了。

出門時,袁海霞拎著裝滿了崔月物品的黑塑料袋,馬凱看在眼裡,終究忍不住問出口:“這個袋子裡裝的是什麼啊?”

“該燒掉的東西。”袁海霞瞪了他一眼回答。

這一瞪,令馬凱立刻閉嘴不再說話。

正如他之前說過的,他已經看到黑塑料袋裡有崔月的東西,他問這些東西是什麼,袁海霞會露出這般兇怒的態度也很正常,所以他也沒多想,仍是以為崔月和袁海霞見面後,被羞辱逼迫與自己分手,氣惱地把這些他曾送給她的東西全扔了而已。

袁海霞和馬凱來到地下停車場,各自上了自己的車,一前一後開車離開了度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