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金色長髮的女人，沒有嗎？”我邊問邊和楊丹換位子，貼到門上往貓眼看，一面想，難不成我看到的那女人是鬼，所以楊丹才看不到？
！？
屋外場景引入眼裡，我吃了一驚。貓眼的視角裡，屋外走廊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剛才屋外分明有人在！跑哪兒去了？
疑惑不解的心情沖淡了恐懼，我顧不得多想，直接開啟了房門，跑出房間來到走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怎麼突然不見了？就算是鬼，未免也消失得太快了吧！
我站在走廊裡左顧右盼，遍尋不到剛才那可疑的女人。
“有……有嗎？”楊丹地把頭從房間裡伸出來，怯生生地問。
“沒有，人或鬼都沒有。別害怕。”我儘量讓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勉強擠出微笑來寬慰楊丹。走回房間。
現在是七月十八日，夏令營第四天，凌晨一點鐘。
我和楊丹剛剛都聽見了屋外的敲門聲，可現在我們開啟房門出來檢視，屋外仍是一個人也沒有。到底這詭異的敲門聲來自何處，而我第一次在貓眼裡看到的女人又是誰呢？她究竟是人是鬼？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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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我睡不著了。”回屋後，我安撫了楊丹好一會兒才讓她安下心上床，可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坐起來喊我。
“怎麼了？還害怕嗎？”我問。
“還是有點……”楊丹坦白地回答，“你說你看到了個女人，她什麼樣子啊？模樣可怕嗎？”
明明害怕鬼，卻還要問，真是服了她。我回憶著剛才從貓眼裡看到的女人，大致給楊丹描述了一下。
“神情呆滯，披頭散髮，瞳孔縮小……很符合女鬼的氣質……會不會是只厲鬼啊？會不會……”楊丹非要自己嚇自己，我真是攔也攔不住。
“不會不會，你別胡思亂想好不？鬼還沒出來，你就先把自己給嚇死了。”我讓她趕緊停止被害妄想，不要製造莫須有的恐懼。
“你以前見的鬼，都是好鬼嗎？”她又問。
“我就只見到過十三班的唐德和咱們班的熊勇。他們就和平常一樣，不是你說的什麼厲鬼，一點兒也不可怕。”
“是哦。可剛才你看到又消失了的女人，聽你描述就不像平常女人的樣子，她就是鬼吧？而且是不平常的鬼，那不就是……”
“打住打住！拜託，能換個話題嗎？你明明很害怕，幹嘛還老說這個！”被她說得我心裡也發毛了，剛才那個女人的模樣時不時佔據我的大腦，無法驅散。她的臉就像死人一樣蒼白，表情呆滯無神得離奇。
“我滿腦子都是這個，又睡不著，不說話我又害怕，我怕你睡著了不理我。”楊丹把她的焦慮告訴我。
“那我問你問題，你來回答，轉移轉移注意力吧。”
“好。你問。”
“你恨林琳嗎？”我覺得她的恐懼唯有用憤怒來擊退，所以又再舊事重提。
“恨。”恨得咬牙切齒。
“那你沒有想要報復她？”
“我試過，但始終找不到好的切入點。想揍她一頓吧，我孤身一人，根本不是無時無刻朋友成群的她的對手。想證明我的清白吧，我又沒有立場，就算證實了是她假扮了彭厚生在和我聊天，可那些露骨火辣的聊天記錄也確實是我發出去的。更何況我壓根就沒辦法證明她假扮了彭厚生，那個QQ號已經不再上線了。”
“我還試過跟蹤她，等她落單只剩一人時，衝出去打她。可是僅那麼一次，我就放棄了。她發現了我跟蹤她，故意支開了她身邊的人，假裝落單。實際上那些人則偷偷跟著我，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次我被揍得很慘，而她由始至終都沒有動手，甚至還在我被揍完以後送我去了醫院。”
“我在醫院對醫生護士哭訴著是林琳揍了我，可林琳卻掏出手機拿出了我被揍時的影片，她不但沒有動手，還在影片中錄進去了自己喊救命和制止那些對我施暴的人的聲音。她又見義勇為了，而我卻成了不懂知恩圖報的碰瓷心機女。”
“我恨她，但我鬥不過她。惹不起我就只能選擇躲開她。我已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會再招惹她。而她也沒有繼續為難我，因為她讓我身敗名裂的目的已經達到，無需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久而久之，我便也淡化了這一切，不再每日把怨念放在心上。”
“但你要問我恨不恨，我絕對還是恨的。我不可能原諒她，永遠也不會原諒。”
楊丹說得越發上頭，憤恨不已。害怕總算恐懼全然不見了。
砰——！哐——！咚——！
突然，樓上傳來重重的聲響，應該是撞擊地面發出的。
“什麼聲音？”又有莫名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我下意識警覺起來。
“誰知道樓上在幹嘛，昨天半夜也響了幾聲。也不知道是哪個班的，深更半夜的沒點素質。”楊丹皺著眉頭說，並不如聽到敲門聲那麼害怕。貌似她並沒有把樓上的撞擊聲和她房間的敲門聲聯絡在一起。或許是我多想了吧。
哐——！哐——！砰咚——！
又幾聲巨大的撞擊聲從天花板傳來。
“樓上的房間？這都一點多快兩點了，他們瘋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被楊丹這麼一說，我便把撞擊的聲源歸咎到樓上的房客身上，一併吐槽著。
這棟樓被學校包下來了，住的全是我們年級的學生，八樓會是哪個班的在住呢？大半夜那麼鬧騰，他們班的帶隊老師不管嗎？像這麼劇烈的撞擊聲，應該不止我們這個房間能聽到吧？他們隔壁屋，我們隔壁屋理應也能聽到。他們都沒意見？還是他們都睡得很死，沒聽到撞擊聲？
哐——！咚——！砰——！
又來了。真是不絕於耳，連續不斷。
我不耐煩地起身穿鞋。
“你要上樓去罵他們嗎？”楊丹見我下床，她精神頭十足地問，似乎有些期待。
“沒啊，我想起來看看一樓服務檯電話多少，打過去讓他們去樓上說說。”我才不會貿然上樓去罵人，我不是這種個性。雖然心有不爽，但讓酒店方來處理是不二選擇。
“切！我以為你要上去呢……”楊丹有些小失望地說，看著我翻開酒店的顧客服務手冊，撥打一樓服務檯的電話。我回她一個尷尬的笑，等待著電話接通。鈴響十幾聲，直至變成忙音自行結束通話，服務檯那邊無人接聽電話。
“半夜服務檯沒人值班嗎？我去！”我埋怨著按了按結束通話，欲再次撥打。
砰——！啊——！不要——！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整個人愣住了。樓上又傳來了撞擊聲。和剛才不同的是，還伴著女人的叫聲，隔著障礙物顯得朦朦朧朧的聲音。
“你聽到了嗎？”我放下電話問。
“聽到了。嘖嘖嘖，女人的浪叫。”楊丹充滿鄙視地說，“不知哪個班的騷浪賤。大半夜的不睡覺瞎搞，還叫那麼大聲！”
我被她粗俗的言辭弄得耳根都紅了，畫面感十足地想象著樓上在幹什麼。叫那麼大聲，就不怕被發現嗎？這可不是平時的賓館，而是夏令營宿舍，整棟樓都是學生，發出這種叫聲，不光是他們班的帶隊老師，別班的帶隊老師聽到了也會管吧！
如果真是男歡女愛的話，那剛才前面那些猛烈的撞擊聲……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我正羞羞地想著，楊丹下床穿起拖鞋，披上薄外套，興沖沖地拉著我往門那邊走去。
“幹嘛去？”我驚愕地問。
“去樓上看看是哪個班的騷貨，我們檢舉她！”楊丹氣勢洶洶地說，剛才因怕鬼而畏縮的狀態全然消失。
“這樣不太好吧……”我猶豫不決，但身體很誠實地跟著她走出了房間，並沒有掙扎甩開她的手。
“有什麼不好的，是他們先擾民的。”楊丹霸氣回應，拉著我走樓梯通道直接爬樓梯上八樓。
我們來到八樓，拐出樓梯通道往電梯間走，走到楊丹房間正上方的房間，八零一室門口。
楊丹二話不說，哐哐敲響八零一室的房門。
等了一會兒，八零一室裡面並沒有任何反應。
“裝什麼沒人，剛才不是還叫得很大聲嗎？”楊丹對著八零一室的門罵了一聲，繼續扣門。
“喂，別敲了。別吵到其他屋的同學。”我把她拉回來，然後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什麼動靜也沒有。
“他們敢叫，不就是想讓人聽到嗎？怕什麼吵到人。”楊丹不爽地說。
“行了。人家都不敢應一聲，估計給咱們嚇著了吧！能消停下來，不再鬧騰就行，你別不依不饒了。回去吧。”既然提醒的目的達到，我也不想讓對方太難堪，勸說著楊丹離開。
“真是的，就你這脾氣，活該被林琳吃得死死的。”楊丹回屋便埋怨著我。
“行了。他們不鬧了便行，你還非要拉他們出來遊街不成？兩點多了，快睡吧！”我躺下，關上床頭燈，不與她爭辯。樓上確實也安靜了，不再有響聲。
“行吧。”楊丹拿我沒轍，也上床躺下。“誒，我開著燈睡可以嗎？”
“怎麼呢？你還怕？”
“多少還有點……”前一秒霸氣，後一秒又怯懦了，真是捉摸不定。
“隨你啊，我側過去就行，沒影響。”
“你別背對我，那樣感覺也挺怪的。我有眼罩，你戴著眼罩睡吧。”
“囉嗦。眼罩拿來。”
“給。再陪我聊一會兒吧？”
“不，我要睡覺。”
“那我說，你聽著就好，時不時給點兒語氣助詞的反應就行。”
“呃……”
“就這樣就行，好吧？”
“呃……”
真不知她是害怕還是興奮，睡意全無，滔滔不絕說了好久，我權當枕邊故事催眠聽著，不知過了多久睡著的。
反正樓上消停了，屋外的敲門聲也沒有再響起……
一覺睡到自然醒。
隔壁床的楊丹也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玩手機，她發現我也醒了，一派輕鬆地說：“醒了？你可真能睡啊。”
“嗯……幾點了？”我揉揉眼睛，雙腿夾著被子問。
“快十一點了。”
“那麼晚了啊，呵——”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幾點起的啊？”
“比你早一點，十點左右。”
“呃，你是幾點睡得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比你晚睡。你是真厲害啊，我才剛說了幾句話就聽見你的鼾聲了。”楊丹把眼睛從手機螢幕上移開，朝我笑笑。
“我打呼了嗎？真是尷尬啊……”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後來，敲門聲沒再出現了吧？”
“沒有。”
“樓上呢？”
“樓上也沒有。”楊丹舒展身體，伸著懶腰回答，似乎打完了一局遊戲，關掉手機起身，“起來洗漱，準備下樓吃午飯去吧，早餐都沒吃，餓死了。”
“嗯好。我回去了，昨晚謝咯。”我答應著，也從床上起來，搖頭晃腦地活動頸部關節，開門走出去，打算回自己房間洗漱。
走到我房間門口敲了敲門，等了十多秒，徐楓從裡面打開門讓我進去。
經過昨晚楊丹的提醒，我對徐楓多少有了些先入為主的不良印象。門開啟時對她充滿了防備和不滿，想到昨晚她極有可能真的是裝醉睡著，故意把我困在屋外的，我就感到一陣窩火。
誰知一進屋，她就用她那可愛的甜甜的聲音說：“你昨晚是出去忘帶門卡所以回不來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睡著了，你有沒有敲門啊？我都沒聽到呢！你在哪兒睡的啊？真是十分抱歉！”
道歉加九十度的彎腰鞠躬，看上去誠意十足，我一時傻眼，楊丹描述的徐楓，我現在我看到的徐楓，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凌亂了，究竟是楊丹在胡扯亂猜，還是徐楓又裝萌賣傻？
“……我今早醒來才發現你不在屋裡，我以為你出去吃早餐了呢！結果發現林琳的門卡在我包裡，而取電插卡處還有一張門卡，還有你的手機也留在床頭櫃上，我才意識到你可能昨晚就不在屋裡。真是對不起啊！你昨晚去哪兒了啊？”她道著歉，又問了一遍我昨晚去哪兒睡的。
“沒關係，我去別的同學房間睡的。”我決定先不動聲色。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她是什麼樣的人我不關心，別再影響到我就好。
“哦。你吃飯了嗎？我們一塊兒下去吃飯吧？”徐楓一臉無邪地邀請我一塊兒用餐。
“我還沒洗漱，你先去吧。”我委婉拒絕。不是討厭她，而是本就沒有意願和她走得太近。
“沒事，我等你啊。”她露出可愛的笑，歪頭對我說。
這我就不會繼續拒絕了。正如昨晚楊丹所說，我對外界的拒絕，不過是非常表面的，從不表現出強硬的排他性。
“哦。”我只這麼應了聲，便走進了廁所去洗漱。
上廁所，刷牙，洗臉。徐楓不時在廁所外出聲催促著：“好了嗎？快點啊！”
被人催促的感覺真不舒服，尤其是上廁所時。我很快解決完從廁所出來，一臉鬱悶地換衣服。
出門時，我不忘拿好手機和房卡，放進兜裡。
徐楓挽著我的胳膊，搞得和我很親密似的。我不習慣地抽出胳膊，快步走向電梯間。
“等等我啊，陶桃，走那麼快乾嘛？”徐楓追著我過來。
楊丹也在電梯間等電梯下樓吃飯。她看到我和徐楓一前一後地走來，徐楓一臉殷勤，而我卻露出不知該怎麼拒絕的為難之色。她無奈地笑笑，搖搖頭嘆了聲氣，撇過頭去不再看我。就像昨晚的事沒發生過一樣，我和她仍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叮——！
電梯到了，我們三人一同走進去，按上關門鍵，下樓，去餐廳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