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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夜·臨時盟約

回到家,已經臨近深夜,白宇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門,客廳的窗簾被拉開著,皎潔的月光正灑滿了地板和沙發,從大門口就能看見身穿白色睡衣的洛敏敏沒有入睡,安靜的坐在那,出神的望著關掉了的電視機。

“還沒睡?”

許久的沉默。

“嗯……”

“那我先休息了,早點睡吧,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洛莉雅應該是被安排在房間裡休息了,白宇握著蝮蛇給自己的檔案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脫下校服,檔案也被順手丟在了地上那堆漫畫上面,整個人無力的撲到床上,想要閉起眼就這麼睡去,可是,沒過多少時間,又重新站起來,從地上拿起了檔案,開啟檯燈,依靠在床邊看了起來。

這裡面記載的是關於聞靜的過去。

聞靜的父親是一位商人,母親則是專業的家庭主婦,專職在家裡帶孩子,儘管父親的生意規模很小,但完全可以養活這個家,即使不富裕,也充滿了快樂,那時候的聞靜開朗樂觀,每天充滿著笑容。

直到厄運來臨的那天。

父親原本還算可以的生意遭到了金融危機的波及,為了周旋,透過借錢來緩解,只是,越來越多的債務和沒有起色的生意,變成了勒緊在聞靜父親脖子上的催命繩,承受著巨大壓力的他一邊隱瞞著妻女,強顏歡笑,一邊想盡辦法去改變,到最後,還染上了毒癮,那成為了悲劇的開始。

“爸爸……”小學二年級的聞靜推開了家裡的門,聞到了刺鼻的味道,房間裡很暗,她朝裡面望去,好像有什麼東西晃動在半空,“爸爸,媽媽,你們在家嗎?”踮起腳,開啟了燈,眼前的畫面在一剎那便留在了她心底。

母親渾身是血的躺在地板上,身體變得冰冷僵硬,跌落在她身旁的菜刀上,沾滿了屬於那位溫柔女人的鮮血。

而在半空中,聞靜的父親垂著頭,沒有了反應,毒癮發作的時候,他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妻子,在短暫的清醒後,忍受不了這份愧疚上吊自殺。

一天裡,聞靜失去了最重要的兩個家人。

也在那一天,她永遠的失去了笑容。

放下檔案,白宇伸手揉著酸澀的眼眶,這種昏暗的燈光下看那麼細小的文字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哎……”一聲包含了太多情緒的嘆息,代表了此時的心情,總算明白了為何聞靜執著自己的原因,她記得那場地震,也知道自己是唯一的倖存者,希望通過觀察自己來尋找到生存的方式嗎?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將自己當成了另一個她來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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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了一個小時,白宇重新走到客廳裡,難以言喻的心情,走向廚房的時候忽然發現洛敏敏依然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剛才的位置,出神的望著窗外。

“怎麼還不睡。”一邊開啟了廚房的電燈,一邊頭也不回的問道,白宇從櫃子裡找出了咖啡,既然睡不著,就索性徹底的清醒,“你要喝嗎?”

洛敏敏微微點頭。

隨後,飄逸著濃郁香味的兩杯咖啡擺放在了茶几上,白宇坐在了沙發的另一側,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

“你是因為那個叫瑪麗的死神而煩惱嗎?”大概是忍受不了這份煎熬般的沉默,白宇拿起杯子,放在唇邊輕輕吹著氣,“她到底是為什麼背叛了你們?”“是追求力量吧。”洛敏敏茫然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的神色,“原本的她,是個熱心開朗的前輩,連我都沒察覺到,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現在這樣子,我剛剛成為死神,還是引導者的時候,便被安排在她的手下工作,也是瑪麗,教會了我如何利用災噩戰鬥,那時候的她,有著令我無比溫暖的笑容。”英姿颯爽的前輩,那是自己所憧憬的女死神。

“然後你超越了她?成為了軍士,可她還是執行者。”白宇大約明白了那名死神心中扭曲的地方,“是因為嫉妒啊。”“我不知道,為何要嫉妒呢……證明比我強大就那麼重要嗎?”洛敏敏不解的搖搖頭,令那顆正直善良的心靈扭曲成漆黑的顏色,僅僅是因為嫉妒?

“我想問一句,那個叫瑪麗的死神,成為執行者有多久了?”

“一百年。”

“嘛……我不知道該吐槽那是很久還是很短,那麼你呢,從引導者飛躍到軍士,花費的時間。”

“五年,怎麼了,問這種問題?”

看到洛敏敏那張還什麼都不明白的表情,白宇只能用嘆息來回答。

“我說你啊,根本沒考慮到瑪麗的心情吧,花費了一百年的時間,還是一個管理區域的執行者,作為徒弟的你,短短五年內就成為了比她更厲害的死神,稍微想不通就很容易走上極端呢,只不過,一百年和五年的差距對比,你真的是個天才啊。”白宇思索半天,發現也只能用天才來形容洛敏敏,只是後者渾然不知罷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在之後跟你另一位同伴,殺死瑪麗嗎?”白宇放下了杯子,一眨眼,已經大半杯咖啡落肚,腦子越發的清晰起來,“雖然我不太懂你們冥界的規矩,但既然死神也是人類的靈魂變成的,那麼,行事作風必然也差不了太多,對於挑戰秩序的背叛者,無疑只有毀滅一途。”“我不知道……”雙手抱住腦袋,洛敏敏閉起雙眼,神情痛苦,“我不知道啊,到底該怎麼辦……”是拯救重要的朋友,還是遵守冥界的鐵律,這個無比艱難的選擇令洛敏敏一次次無法入眠。

“你想救她嗎?”

“當然了……但是,上面的人不會允許的。”

“那就只有親手殺死她了。”白宇拿起一隻銀色的勺子,放進杯裡緩慢的攪拌起來,“你……可是一個死神啊,現在卻露出那麼人性化的表情,讓人意外,說起來,現在的我,也和你一樣困擾,對於是否要救聞靜的問題。”“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問題好嗎,聞靜已經被煞音蠶食控制,是具傀儡,沒有任何救的價值。”談到另一個問題人物,洛敏敏的反應便冷漠許多,“更重要的是,你和那群異常者聯手,也不是煞音的對手。”“不,是有機會的,我擁有饕鬄。”“那有用嗎?沒有足夠強度的媒介,你只是空有一身力量罷了。”毫不客氣的嘲笑,洛敏敏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糟糕和煩躁來形容,說話的語氣也是越發尖銳,“不,還有一個人能幫我啊。”白宇轉過身來,表情認真的盯住了洛敏敏。

後者在初時的不耐煩後,漸漸變得不自然起來,最後喃喃的說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把?”

“除了你,還有誰呢?”

“做夢,我是不會和人類聯手的。”

“那麼,我獨自去和煞音單挑,就只有被殺的結局,你們冥界的死神並不想看到這結局吧?”

洛敏敏想要反駁,突然發現,似乎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去破解眼前人類的威脅。

饕鬄的力量是重要的戰力,冥界絕對不會放過。

這也是自己還在人間監視白宇的理由。

“你無賴!”氣急敗壞的呵斥,洛敏敏感到了強烈的挫敗感,自己竟然拿這個人類沒轍?說起來在不久之前,他也擊敗過自己一次。

“這是無可奈何的戰術,洛敏敏,我需要你的幫助,來打敗煞音,救回聞靜。”

“沒用的,那個孩子已經連同靈魂都被吞吃了……”

“不,我可以感覺的到,聞靜的靈魂還存在著,最後臨走時的道別,一定是她本人。”想起了告別的側面,白宇內心中湧起的無力感便開始刺痛內心,什麼都做不了嗎?自己並不是什麼無敵的正義使者,充其量是一個偶然擁有了力量的普通少年罷了。

沒有必要為了救聞靜賭上性命。

只是,無法壓抑下那份心情。

強烈到要讓自己爆炸的不甘。

“我知道這麼做沒有任何好處,也不像我的作風,但就是這一次,我要去救她,拜託了。”

“你這樣很犯規哎。”洛敏敏懊惱的跺了跺腳,跳下沙發,踩在地毯上,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俯瞰著白宇,從少年的眼底能看到狡猾的神色,“明知道我必須要保證你活著!”“協助我的話,我就幫你救下瑪麗。”“所以說人類真是……你剛才說什麼?”“我說,你願意幫我打敗煞音的話,作為交換,保證瑪麗在遇到其他死神的時候可以存活。”白宇很找到了和洛敏敏談判的訣竅。

“你憑什麼做出保證?”

“那群異常者,也算是我的臨時同盟啊,我會透過他們來救出瑪麗,這個條件可以吧?”望著坐在沙發上,侃侃而談的白宇,洛敏敏下意識的感到了憤怒,死神界的精英竟然被一個普通人類牽著鼻子走,但是滿腔的怒火到最後還是化為了烏有。

“說到做到!”

“當然,我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交易達成,白宇開始思考下一步。

內心中,竟然稍有的興奮起來。

自己為什麼會隱隱難以控制的雀躍起來?

白宇否認了自己內心所存在的另一面,渴望異常的另一面,真正的自己,在明白了生命的可貴後,嚮往著平凡的日常才對。

“希望如此。”洛敏敏將咖啡一飲而盡,返回了房間。

至於白宇,靜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次日,市三中學的校長辦公室內。

蝮蛇面前多了一名學生。

“現在可是上課時間,縱容逃課可不是校長的職責。”整理著滿桌子的檔案,蝮蛇不時撇一眼坐在對面的白宇,“是來還我檔案的嗎?”“嗯。”將那份檔案丟了回去,白宇臉上還殘留著被算計的不爽,“你早就料到這份檔案會令我動搖。”“動搖?不,身為教育者,我把希望寄託在了你那份純真的正義感上,那個女孩是不幸的,失去了最愛的雙親,墜入了黑暗中,即使向她張開雙臂的是一頭怪物,也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吶,如今的聞靜,依然還迷失在黑暗中,等待著別人去拯救。”蝮蛇收下檔案,插入到了其他的檔案堆裡,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幸運的是,她認識了你。”“切,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正義使者啊,每個人都會經歷不同的磨難和痛苦,都曾希望過有人來拯救自己。”想起被埋在廢墟下的經歷,就感到一陣渾身的顫抖,如果,不時某個人的路過,救下了自己,自己說不定也變成了所謂的死神吧?“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幸運的獲救。”除了自己以外,沒人在地震中獲救,等等,第一次遇到死神裝束的洛敏敏時,她似乎說過,在地震中的確只有一個人活下來了,但那絕對不是自己。

按捺下這個小小的疑問,留著以後去探索真相。

“那就去嘗試拯救他人,不好嗎?你承受過這份痛楚,自然不希望別人也去品嚐吧,白宇,你擁有這份力量,就值得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蝮蛇那正氣凜然的面具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白宇無從得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對方成功的慫恿和誘導了自己。

“我可以和你們聯手打敗煞音,為的是救出聞靜,同時,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那也是洛敏敏開出的條件。”

“洗耳恭聽。”

“救下瑪麗,從其他死神的手裡。”

“這個難度可不小,而且我們的人都很討厭死神。”

蝮蛇不忘記討價還價一下。

“這不是我要擔心的,我可以說服洛敏敏成為我的媒介去戰鬥,那你們也要完成這個條件,否則免談。”

白宇擺出了嚴肅的表情。

“我盡力。”

“你知道,我不想要這個答案。”

“明白了,白宇,我們星曜社會救出瑪麗的。”雖然是個比較苛刻的條件,但眼下能夠阻止煞音的暴走才是最關鍵的。

於是,人類,異常者還有死神的臨時同盟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