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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執念

十四歲的少年揹著二十四的女子,穿梭在昏黃的雨中。

吶喊聲漸漸消散,雨聲卻漸漸盈實,時間在這沙雨的洗禮中流逝。

少年知道,因為在冰冷的雨水中待了太久,他身後的戰利品已經昏迷了過去,雨水將她的衣服溼了個通透,這讓少年袒露的後背感受到了他不曾體驗過的觸感,他心慌,悸動,又有些著急,天人的女孩子太脆弱了,想要真正擁有如此‘戰利品’的前提是,她得活著。

快到了,就快到了。

少年不住的提醒著自己,就算視野模糊,但記憶裡的位置不會錯的,他最後的庇護所,那是少年的爺爺用生命守護的秘密,當時爺爺被南方部落的人追殺時,他寧可死,也沒有暴露過那個地方。

“我……不是戰利品……我有名字的……”

聽到身後氣若游絲的低語,少年稍稍有些安心,然而,當他回頭看向那張他一直都不敢直視的嬌顏時,他心裡又咯噔一聲。

她還是昏迷中,剛剛不過是她在渾噩的狀態下說的胡話。

“我……叫越淺……”

聽著戰利品的低吟,少年加快了步伐,到了,終於到了,在目視距離下,少年終於看到了爺爺藏下的標記,在起伏的荒原和隨處可見的溝壑中,少年辨認出了屬於他的那一條。

帶著戰利品縱深躍入一條積滿了雨水的石質溝壑,少年在溝壁上尋找摸索著。

終於,一條不起眼的,只容一人彎腰透過的三角縫隙映入少年的視野,他將越淺陽面平放在地,用繩子套入她的腋下,自己前面鑽入縫隙,又拽著繩子,將越淺慢慢拉了進來。

縫隙裡也覆滿了積水,少年在爬的過程中,不忘託舉著越淺的腦袋,足足爬了是數十米,縫隙才霍然開朗,一個天然洞窟出現在了縫隙的盡頭。

雖然洞窟的地勢仍舊走低,但裂縫卻延伸去了洞窟的一側的裂痕,將嘩嘩流入的雨水匯入了地下深處。

少年抱起越淺,接著縫隙投入的微光,越過淌水的溝壑,繼續深入。

越往前走,越是黑暗,但少年對這裡面的結構早已輕車熟路,沒多久,少年帶著越淺來到了洞窟的深處,這裡有一處‘洞窟裡的洞窟’,它開口在地勢高處,周圍堆滿的遮掩著洞口的碎石說明,這個洞中之洞,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踩著碎石,少年帶著越淺爬入洞口,洞內泛著淺綠色的微光,那光芒來自洞中擺放著的幾個盛滿了溶液的玻璃罐,和少年原本的洞穴一樣,這裡也塞滿了各種各樣的的廢品零件,不過這裡的條件顯然要更好一些,在平整的石地上,竟然還有皮革與草料鋪就出來的‘床鋪’。

將越淺放在床鋪上,少年走向那些發光的瓶罐,只見少年將這些瓶罐舉起猛烈的搖了搖後,那些瓶罐驟然瑩亮起來,洞穴裡的視野終於好了起來。

少年第一時間檢視了了越淺,她儼然成了一個泥人,全身上下都是沙泥與雨水,那套看起來賞心悅目的白衣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而她腿上奇特的‘黑色長襪’,也在穿過縫隙的時候掛破,露出了被泥水裹挾的白皙肌膚。

少年發現,越淺的情況有點糟,她雙眸緊閉,滿臉痛苦,‘小幽’、‘爸媽’之類的詞眼,時不時從她的口中蹦出來,這讓少年有些束手無策。

試著碰了碰她的額頭,滾燙的觸感讓少年臉色一變,發燒,在傑爾林這並不是一種常見的疾病,但少年卻知道這種病的存在,而且讓他絕望的是,在傑爾林人的意識裡,這樣的病是會致命的。

核戰爭後百年,在嚴酷環境中生存下來的傑爾林人,也算是在物競天擇中的勝出者,他們體質異於常人,發燒這種症狀離他們非常遙遠,然而,也正因如此,傑爾林人如果發了燒,那反倒成了不得了的疾病。

所以,少年的心情很是壓抑,那感覺,竟不僅僅是‘自己最心愛的玩具壞掉’這種程度,而是讓他生出了爺爺死時那種無助而悲傷的心情。

該怎麼辦?

天人怎麼這麼弱不禁風?淋個雨就這樣了?

綁著她是對的,就這種體質,居然還想一個人跑出去,那才是不要命了。

因為自己和認識的人都沒有經歷過‘發燒’,少年自然不懂得如何處理,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寄希望於越淺自己,如果她醒過來,說不定能告訴他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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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裡,少年就開始為自己的‘天人語’發愁,這段時間,為了更好的跟自己的‘戰利品’交流,他在外出找食物的時候,常常溜到南方部落的領地,天人曾在那裡留下了奇特裝置和知識,南方部落的祭祀透過不停的研學,開始掌握並傳授給部落的孩子。

少年就是去偷師的,只不過這是一個很危險的過程,南方部落跟他是敵對關係,今天早晨,他就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才拼命的逃回來找越淺。

少年和爺爺屬於這個世界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在部落眼中,他們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在一個資源特別匱乏的世界,他們活著,就是在浪費資源。

萬一不幸被部落捉到,好的情況,是成為毫無自由和尊嚴可言的奴隸,一般情況,是被直接殺死,向世界釋放資源。這些都是因人而異的,好的情況,一般是留給女性流浪者,男性就沒那麼幸運了,少年的爺爺就是這麼死的。

在這個男人主導的世界裡,女性也是資源的一種,而且是相當高階的一種,是部落掠奪者口中的‘終極戰利品’,正因為如此,少年對待越淺的態度,才會如此緊張。正因為他擁有了‘天人女孩’這種最頂尖的‘戰利品’,他才會加倍小心。這個世界是匹夫有罪的世界,懷璧,自然罪上加罪。

然而,越淺隨時會香消玉殞的樣子,讓少年覺得自己這些天的經歷,就像做夢一樣,可能接下來,夢就醒了。

這是少年接受不能的痛苦和遺憾,更多的,是少年的自責,如果他不去南方部落犯嫌的話,她或許不會這樣,是他害了她。

可是,他渴望跟她交流,渴望學到天人留下的知識,因為他羨慕天人的流光,嚮往天上的星辰,那是爺爺的執念,也是他骨血裡,永不磨滅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