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全封閉的……”
岡貢號沿星圖導航走到了公共晁空的邊界，並越過了最後一堵牆。
在確定自己到達了所謂的對峙線，也就是公共晁空的邊界後，洛青第一時間用岡貢號的傳感器回看了一眼公共晁空。
就像一條的小魚面朝著斜垮到深海中的陸坡一樣，渺小無比，萬丈絕壁的背後就是深淵，那封閉著整片公共晁空的牆體似乎無邊無界，但看起來又不是脆弱不堪，反倒肅殺無比，像一座大的令人難以想象的‘晁空要塞’。
在回看‘深淵’，又是另一種光景了——那裡沒有公共晁空那樣的牆壁，有的是一望無際的空曠，那些零零星星的光點，它們連點成線，連線成面，蔓延到光感微弱的盡頭，這就是對峙線了。
洛青可以確定這些光點並不是被稱作‘深淵’的金色光斑，儘管他此時有一種凝望深淵的感覺，但飛船的傳感器可以接受到紛雜的訊號，有些還攜帶著不加密的公開資訊的，只不過不知道發射源在哪兒——那是文明活動的光芒。
根據星圖的標記，岡貢號船頭所指的方向，正是三片晁空相交的區域，從洛青的主觀視覺看去，他的左手邊是‘弓鶴晁空’，右手邊是‘人族’。
而這三處晁空的核心焦點處，耀眼的光源和繁複的通訊最為密集，不過洛青第一時間並沒有打算去‘填補’那裡的空缺，反倒是選了一處光芒稀薄的地方。
晁空果然不是洛青可以理解的地方，隨著靠近，那些光點的細節被逐漸放大，就像快速的衝入銀河系，原本的光點漸行漸遠，而又有新的光點冒了出來，迅速成長，像是迴圈了起來，沒有盡頭。
然而洛青知道，在資訊等於一切的晁空，不可能有人支付得起這種高昂的‘迴圈’，它註定有個盡頭，而洛青已經注意到了。
鋪面廢墟的星際戰場，不斷舞動的星雲，不知名的宏偉生物，不合邏輯的C器造物，可以模糊識別的，完全不可名狀的，各種各樣的情景，在一般宇宙尺度，目不銜接的呈現給了洛青，他目瞪口呆，按照晁空的邏輯來說，這每一個光點，應該都是某種資訊的風暴，這些資訊不斷的變化著所攜帶的內容，呈現出了光怪陸離的夢境中的情形。
“這是某種戰鬥。”十公主提醒道。
“我也發現了。”
洛青點點頭，他在這些光點中發現了造成這一切的緣由——文明。
恍惚間，洛青好像看到了C11與C7對決時的情形，其宏偉和詭奇甚至還更勝一籌。
那些擁有上帝的文明，獲得了上帝的工具後，他們能有此成就並不奇怪，就算更為極端和終極也不奇怪，在庇護者對幻象的描述中，也是存在著單兵人手一C器的說法，但洛青沒想到的這些光點會組成這麼長一條對峙線，這簡直稱得上氾濫。
但洛青搞不明白的是，C器是有能力憑空創造出能量和物質的，在晁空，那就是創造資訊，但這本身又違背的晁空的基調——如果資訊這麼容易產出，那資訊在晁空就不會表現的這麼緊俏，那些強大的勢力，也不會到別人的世界去挖取什麼‘資訊礦’。
這是洛青無法理解的，這一鍋文明的濃湯是在太混亂了，誰在打誰？又為什麼打？C器在晁空可以使用？還是那根本不是C器？
洛青沒等多久，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一個光點似乎鎖定了勝利，它退出混戰，不在那麼飄忽不定的閃爍，穩定了下來——它鎖定了岡貢號。
“小心！”儘管十公主用最快的速度提醒，並讓岡貢號做出反應，但還是慢了一步，洛青感到一種瞬時的冷意席捲周身，空氣似乎變得黏住起來，不，那不是空氣，而似某種液狀的膠體，在視野被剝奪的同時，洛青也無法呼吸，他開始窒息，本能的想要呼叫蔓延服，但卻又完全感覺不到蔓延服的聯絡與保護。
然而，奇蹟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想要大口呼吸的想法剛剛冒出，窒息感便在瞬間消失，呼吸再度通暢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隨著洛青緊張的開口，聲音也開始了傳播。
洛青本能的想要觀察這一切，視野竟也應然開啟，然而那並不是洛青想要看到的，那是一種徹底而全面的高階感知，引力，紅紫外線，伽馬射線等竟然都以視覺圖形呈現在洛青的眼前，更不可思議的是，解析度受限的視網膜看到的居然是無限細節，極致微觀和無限遠，超越理解維度的晁空向洛青展開，以至於洛青有一種看到了世界實質的感覺。
洛青好像看到了信息流和構建承載這一切的基本邏輯，底層演算法開枝散葉，鋪張成了洛青的認知。
“不，不，不是這樣！”
隨著洛青想法改變，他的視野終於又恢復如常，成了他習慣中的可見光圖景，他不覺得剛才所見是錯覺，只是認為那種感官不屬於他。
洛青再度注意到了那個敵對的光點，那是一個非對稱流體源生種，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由它的攻擊所引起的。
岡貢號不見了，蔓延服也不見了，洛青以最原初的形態，浸泡在粘滯質感的膠體濃湯中，然而他也已經察覺到，這膠體，並不是對方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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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試想著岡貢號和蔓延服重新迴歸，他這個想法很快就實現了，這簡直就是心想事成的神蹟，而這種膠體，似乎是支撐這一切的根源。
這是什麼？
神奇的造物，還是天然的環境？
剛才那宏偉卻驚鴻一瞥的觀感，讓洛青更傾向於後者，因為在那個視野下，這些膠體是不可見的，是空白的數據流，是未定義的資訊。
這是一種環境，或許是晁空特有的環境。
在這種環境下，不是生物去適應它，而是環境反過來適應生物，這就導致了‘心想事成’這種奇蹟的發生，而隱隱的，洛青覺得，其本質，可能是作為自由意識的他，賦予了‘未定義資訊’以資訊。
洛青突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對面這個敵對的源生種，自然也是這麼做的。
這就是……對峙線麼？
難怪鯰魚所說的‘資訊封裝’如此重要，洛青心裡有底了。
進而，洛青又想到，在那無盡的白視中遇到班班時，她曾透露過，幻象們的終極戰爭，比拼的甚至是交戰雙方的想象力，在心想事成這種基調下，倒是顯得合理起來。
“那麼，我該回擊了。”
洛青彎起了嘴角，晁空，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