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從未見過如此頹廢的淩馳。
‘96！’酒館中的呼喊還在繼續，洛青置若罔聞，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是站在淩馳對面，靜靜的看著她喝酒。
事實上，這次重逢，洛青已經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遍，雖然他篤定或是期盼淩馳一定會在晁空，但現實仍舊超出他的想象。
“你不喝點嗎？”淩馳醉醺醺的問道。
“你為什麼在這喝酒呢？”
“因為沒有意義呀。”淩馳彎起嘴角，掙扎著指了指吧臺上的倒計時一下：“伺服器沒有攝像頭……”
“？”
洛青一愣，他覺得淩馳的話莫名其妙，但這句話的內容，又讓他細思極恐，這打翻了他之前的很多推論。
“有走不通的三條路，看明白的……都在這了。”淩馳又說道，這次她指了指等待倒計時的人群，遺憾且無奈的說道：“明明都認真努力過的……”
淩馳繼續喝著，洛青嘴角動了動，卻沒有開口，他感覺明明無比嘈雜的酒館靜的出奇。
“後面那個有大嘴的胖子說，是她建立了晁空。”十公主的聲音，似乎是打破這靜謐的一聲驚雷。
“外掛，呵呵。”
淩馳似有所感，她晃動著身軀，抬手指了指洛青的腦袋，竟伏在桌上，睡了起來。
洛青探手拖過一把椅子做了下來，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知會’了很多東西，那是淩馳在睡前給的，他需要消化一下。
很快，洛青便知道了淩馳消沉沮喪的原因。
她是真的見過上帝，甚至還跟上帝並肩作戰過，但上帝並不是唯一的，他們也有編號，就跟他的宇宙一樣。
上帝和造物主沒有關係，他們只是伺服器的意外演算結果，這些結果本來是要匯出伺服器的，但是伺服器與外界的聯絡中斷，他們被困在伺服器中，於是伺服器透過並生模擬宇宙的方式來安置他們，洛青就是來自666665號上帝的安置宇宙。
然而伺服器爆炸，註定了安置沒有意義。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導致他們開始為生存奔波，這倒不是為了他們自己，而是為了他們在安置世界創造的生靈。
事實上，從那時開始，三條道路的說法就已經被提出來了，晁空是第一類構想，利用無限拉長的時間，推遲毀滅的到來，苟到最後。
上帝們離開了自己的安置宇宙後，便第一時間開始了晁空測繪的工作，所謂測繪，就是從資料層反推計算機可用硬體與記憶體的容量，也就是可用節點因子的合集，它們是晁空的實質，上帝的高階許可權，支援他們做到了這一點，上帝們把這些資料荒漠的綠洲及合起來，重新定義，成了展開後兩條路的基本盤。
然而，不是所有的安置宇宙都有上帝，早在安置之初，一切還未開始的時候，便有很多上帝拒絕了安置，他們組成了雲端軍，與更高階的許可權展開了一場戰鬥，那場戰鬥幾乎使雙方同歸於盡，在那場戰鬥的最後，有一對上帝，由虛向實，成功離開了伺服器，但那也是伺服器爆炸的原因，在那之後，伺服器便徹底斷開了與外界的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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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置宇宙的上帝們察覺到異狀的時候，被消滅的頂層許可權已經開始重生，那是一種基於‘邏輯’、‘相勢’、‘概念’的智慧簇合體，它們是由造物主創造的管理權限，對這些不服安置的上帝仍舊懷有敵意，新的戰鬥隨之爆發，淩馳參與了那場戰鬥。
歷史似乎在重演，這似乎又是一場同歸於盡的戰鬥，但這群上帝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在相互毀滅之前，它們重構了最高許可權的初始指令，以確保根本殺不死的許可權在復生後不會脫離掌控，一勞永逸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洛青對此有點印象，他想到了被叫做晁空之主的那條銀色的三頭哈士奇。
後面發生的事情，洛青就接的上了，管理賬戶內存檔著造物主的伺服器藍圖，這徹底解答了洛青的疑惑，為什麼晁空文明篤定伺服器為分散式結構，為什麼淩馳說伺服器沒有攝像頭，為什麼上帝可以影響底層架構，利用尚存的節點因子重構晁空，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為什麼資訊如此重要，因為它需要硬體支撐，每一個晁空文明，都在處心積慮的獲得資訊，那即是支撐著它們的硬體根基，這樣的資訊自然也是越多越好，因為關鍵節點因子毀滅，很有可能萬劫不復，需要多一些節點因子聯絡，鋪張開來，才是延續的可能。
晁空框架便擁有這種整合功能，晁空總體在縮小，但會實時整合可用的節點因子，會為此創造了一套文明保險機制，只要還有一個節點因子在運作，買過保險的晁空文明便會不滅，但前提是要壓縮本身的信息量，因為要給每一個投保文明均分晁空。
所以有的文明資料化，有的文明物理壓縮自己，這便是晁空機制的影射，說白了還是環境的選擇。
洛青雖然因此頓悟了很多，但凌馳所指的三條路中的後兩條，才是他真正震驚的原因。在知道了晁空的淵源和本質之後，洛青才真正理解了後兩條路的意義。
比如，第二條路，伺服器的爆炸，理論上並不是化為齏粉，就算引發燃燒，所有節點因子也不會全部毀滅，比如總會有被爆炸丟擲，濺落的遠的節點因子儲存下來，由於分散式節點因子的自持力，會使晁空延續下來，哪怕很小，也是一個絕對安全的黑匣子。
只可惜，擁有自我測繪能力的晁空，至此還沒有發現那樣的黑匣子存在，哪怕上帝擁有了伺服器的藍圖，但是沒有外部輸入的爆炸引數，也無法推演爆炸模型，算不出哪些節點因子會存續下來，只能去拉大時間，實時的檢測整個晁空，但至此，並無收穫。
值得慶幸的是，還有第三條路——其他伺服器。
伺服器的藍圖顯示，伺服器的架構，本身是一種伺服器組的模式設計的，除了這臺伺服器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伺服器存在，自然，就會有存續完好，沒有爆炸的伺服器還在執行。
然而，伺服器缺失了對外界溝通的渠道，但服務器之間卻存在著溝通的可能，因為藍圖上便存在著這樣的無線通訊裝置，但其功能是否存在卻無法確定，可能它已然被炸燬了，因為晁空自檢的時候，並沒有檢測到此類功能的存在。
不過，第三條路，還有一個延伸，那就是寄希望於外面的世界，寄希望於造物主，希望他們能發現伺服器的毀滅，並阻止這個過程，挽救伺服器裡的資料。然而這亦是不現實的，根據許可權賬號提供的訊息，造物主在得到演算結果之前，就已經滅絕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絕望的事情，因為畢竟有上帝離開了伺服器，他們難道會對此放任不管麼？
在對峙線聽晁空廣播的時候，洛青就聽說過第三條路的事情，當然，在那時他並不知道第三條路究竟是什麼，他甚至以為那是一個組織，不過現在看來，最初由上帝們構想的三條路，都有人在嘗試。
“沒意義的。”
淩馳抬起頭，仍舊是半醉半醒的狀態，她指了指倒計時，道：“陪我喝酒。”
洛青搖搖頭：“你別喝了。”
“沒有意義的。”淩馳重複道，洛青在這時突然瞥見了她眼角的淚滴。他心中一緊，這麼一個有主見有能力的女孩子，應該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吧。
明明有三條路的。
洛青咬咬牙，他看了看凌馳，便要扭頭離開，他總覺得自己能做點什麼，看了一眼倒計時，想到酒館內外的時間差，洛青覺得還有機會。
“你不陪我嗎？”淩馳問。
洛青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晚點再來找你。”
“你說資料，會疼嗎？”
淩馳怔怔的問道，說吧，她啞然一笑，擺了擺手，“走吧走吧，正好幫我看一眼銀龍。”
銀龍……
洛青一怔，五菱宏光麵包車？那是多麼久遠的概念，不過轉瞬，他的神情就變了，淩馳剛才甩手，將一條狗子的控制權轉度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