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早晨寒意漸濃，正街上趕早的包子鋪剛頂著燈籠拆開店門。
早起的人們縮著脖子，嘴裡呼著熱氣，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只是清晨的寧靜沒有維持多久，就突然被一群匆匆而過的官差打破了。
當叱小瑜等人趕到城內銀庫的時候，天才剛剛放亮。
雖然隊伍是由李大人親自帶領的，但眾人還是被攔在了銀庫外等待。因為銀庫屬於比較特殊的機構，即使是作為監司的李大人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也無權進入檢視。
這不禁讓叱小瑜心急如焚，但急也沒用。就算他是作為李大人手下的捕頭身份，要是敢擅闖銀庫，恐怕明天城門上貼著的就是他的通緝畫像了。一旦被通緝，也就斷了他想透過李大人的官方手段來查探當年案子的念頭了。
“稍安勿躁。”
李大人似乎也看出他的焦慮，故意出聲提醒道。作為朝廷官員，特別還是司法官員，他更加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
好在監庫官在得到通知之後很快就趕了過來，與李大人簡單確認了幾句之後，就匆匆領著幾個庫吏進了銀庫去檢視。
這位監庫官也很意外，他沒想到那位最近鬧得人心惶惶的大盜於飛竟然這樣大膽，會將目標轉向朝廷官銀。
然而很多事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
才進去沒多久，守在門外的叱小瑜等人就聽到庫內傳出一陣驚呼聲，那位監庫官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一臉死灰地看向眾人：“完了，前天剛到的那批庫銀全沒了……”
“什麼？”
這個訊息瞬間讓門外守候的李大人和叱小瑜等人炸開了鍋一般，叱小瑜當即就要衝進銀庫，卻被李大人一把給拽住了。
“銀庫被盜是天大的事，監庫大人你恐怕……如果聖上追查下來，就連我等也是人頭不保。”李大人看向那位監庫官說道。
那監庫官一聽，雙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臉上陰晴不定：“那現在該……該如何是好？”
李大人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立即回道：“現在當務之急是立即封鎖消息，追回被盜的官銀，還請監庫大人許可我等進入銀庫檢視。”
“也只能這樣了。”監庫官嘆了口氣，深深看向李大人：“這次我這條命就全靠李大人了，你一定要幫我。”
他一邊說著，又看向了站在後方的叱小瑜和陸酉為等人。
李大人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乾脆換了個稱為：“老哥哥你放心，我手下這幾個都是多年的得力好手，一定會盡力而為。”
“好……好……”監庫官已經失了主心骨，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盡力配合。”
“嗯。”李大人也不多說，點了點頭，就帶著叱小瑜等人直接進了銀庫大門。
剛才他們的談話，守在門口的幾個庫吏也聽到了，現在哪裡還敢阻攔。急忙上去扶住了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的監庫大人：“大人，我們現在……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都知道，銀庫被盜，如果上面追查下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這些負責守庫的小吏。到時候人頭落地都是小事，甚至還會連累家裡人和親戚連坐。
那位監庫從地上站起來，被清晨的寒風一吹，終於恢復了一絲清醒。看了看門外無人的巷子和周圍的高牆：“剛才李大人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這件事誰也不許說出去，你們全力配合李大人他們查案就行。我得去想辦法先穩住公使庫那邊。”
“是。”
幾個庫吏低頭應了一聲，只覺得自己的腿也有些發軟。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轉身回了銀庫大門。
叱小瑜等人進入銀庫之後，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木箱和木架。
這些木箱和架子都鑲著銅邊，蓋子或開或合，都是用來放銀子和銅錢的。
隨行的一個吏頭給李大人等人做著講解。銀庫分為兩個室，進去的第一個庫室放的都是銅錢與碎銀。這些都是平時官府手來的稅務，存放在這裡。
外室存放的錢財以銅幣居多，卻滿滿當當，讓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財的眾人都是眼前一亮。
再往裡走，就是銀庫的內室。
內室就只放著幾排木箱，箱子上都貼著封條，箱蓋緊閉。
“這裡就是專門存放官銀的內室，前天運來的那批官錠原本都放在這裡。”隨行的吏頭帶著眾人進來後，低聲解釋道。
原本進出銀庫都是需要搜查全身，以免私攜，也不允許在銀庫交談。但現在官銀被盜，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只是這位吏頭還是有些不習慣在銀庫裡說話，所以聲音壓得很低。
即便如此，在密閉的銀庫裡他的聲音還是很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內室不大，十幾個木箱全都集中並排放在中央的地板上，木箱上的封條明顯全都被撕開過。按照官銀入庫流程，這些封條是從朝廷下撥的時候就貼上了的，運送到達夔州之後撕開封條核對，再次貼上封條入庫。
而現在這些木箱上的封條都被撕開，叱小瑜隨手揭開了其中一個木箱，發現裡面竟然是滿滿一箱子的泥土和石頭。
“這……”
雖然之前聽到監庫說銀庫被盜，但親眼看到還是頗為震驚。李大人讓陸酉為等人又依次將庫內的其他木箱紛紛開啟，裡面也都是滿滿的泥土和碎石子，原本的官銀早已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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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官銀全都被調換成了泥和石頭？”
李大人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忍不住伸手去挖木箱裡的泥土，又叫人把木箱內的東西全都倒出來，想要看看泥土和碎石之下是不是還藏著銀兩。結果這一檢視，整整十幾個大木箱，都沒有找到一錠銀子的身影。
饒是見過無數案件的李大人，此時也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這麼多的銀子，他……他一個人到底是怎麼盜走的？”
叱小瑜也陰沉著臉：“天亮之前我還在追捕那於飛，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盜走這麼多銀子，應該是在我遇到他之前他就動手了。”
“大人，這如此大量的官錠變成了泥石……會不會是在入庫之前就被人掉了包？”一旁的陸酉為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不可能。”帶領眾人進入銀庫的吏頭道：“這些官銀在入庫之前會由監庫大人和公使庫的大人們一同核對數量，核對完成之後也是當場貼上封條入庫的，一直到入庫之前，這些銀子都沒有離開過幾位大人的視線。小的我當時也在場，是親眼看著這些官銀抬入庫中的。”
“那就真奇怪了。”張湛一臉的怪異：“這上萬兩白銀，就算是搬也要搬好長時間，更別說是從銀庫被悄無聲息地盜出去了。那於飛到底是用了何種手段才做到的？”
這個問題也縈繞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