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人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他流出的血已經結痂變黑。
算起來，正好和那兩個刀客離開客棧的時間相符。
又是那兩個刀客。
“道長既然是太極山莊的人，可否知道行兇之人是誰？”叱小瑜看向秋離問。
“唉，貧道哪裡知道。”秋離嘆口氣：“三十多年前我就離開了柳家莊，出家做了道士。也三十多年沒有回過那裡了，不知道那裡現在變成了什麼樣。”
“恐怕不太好。”看著面前這具冰冷的屍體，叱小瑜的臉陰沉下來：“最近他們已經殺了不少人了。”
“我知道。”秋離將屍體從馬背上提了下來，放在地上：“我也是最近路過這邊，發現有被陰陽掌所傷的人，就多逗留了幾天。”
“聽說太極山莊最近在到處發帖，要舉行什麼試劍大會。”叱小瑜試探著問。
秋離一邊檢查著屍體，聽到叱小瑜的話，突然冷笑一聲：“哼，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我倒要看看，這些小兔崽子究竟搞的什麼鬼。”
“嗯。”叱小瑜點頭：“正好我這裡有一張請帖，不如你我一同前往？”
“也好。”秋離的神色緩和下來，看向叱小瑜：“難得能交上你這麼一個小友，也算是有緣，那就一起去。”
他雷厲風行，說走就要走，叱小瑜只能叫住他：“我們還要等幾天，等我的一個朋友。”
“那就等。”
秋離也乾脆，轉身就往客棧裡走。
叱小瑜只能苦笑，他手裡還拿著秋離的酒葫蘆，又放在鼻尖聞了聞，抬腳返回客棧。
叱小瑜要等的朋友是陸酉為。
因為新上任的縣尉提前到清水城，陸酉為這幾天返回了夔州向李大人稟報情況，順便找李大人幫忙查了一下叱小瑜說的那件十五年前的滅門案。
由於時間久遠，這件案子只有府庫的卷宗上有一些文字記錄。雖然記錄有限，陸酉為還是仔細記下。
叱小瑜和秋離道長在客棧等待的時間，基本就是吃和睡。
吃的時候聊天說地，兩人的性格倒是挺合，總能說到一起。睡的時候甚至都不回客房，就在客棧的屋頂躺在瓦片上睡。
所謂忘年，不過如此。
祝晴自從叱小瑜送了她那枚玉簪子之後，就沒有再找他說過話了。不知是親人離去的原因還是什麼，她每天大多時候都是抱著那只全身漆黑的小白，守在客棧門前發呆。
但很多時候在叱小瑜看向她時，都會發現她躲閃的目光。
“這地方真好，真想一輩子都待在這裡。”
叱小瑜躺在屋頂，翹著二郎腿，望著漫天繁星，聽著聲聲山語。彷彿在這一瞬間，整個人和這一方天地融為了一體，說不出的暢快與舒適。
“嘿嘿，我看你是看上了那個祝姑娘。”
秋離道長咧著嘴，就躺在他的旁邊，也翹著腿，動作刻意與他保持一致，只是臉上的表情嘻嘻哈哈：“那姑娘肯定是看上你了，這點貧道不會看錯。你瞧她看你的那雙眼睛，恨不得把你的人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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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說笑了。”叱小瑜苦笑，忍不住嘆口氣：“我可不敢談兒女情。”
“那等你的仇報了之後呢？”秋離突然問。
叱小瑜一愣，扭頭看過去。只見秋離一雙眼睛發著精光，也直直盯著他，彷彿要穿透他的身體：“我一見你，就發覺你身上藏著一股戾氣。只是隱藏得很深，當屬仇恨。另外還有一股汙濁之氣，不知是什麼。”
“前輩果然神人也！”叱小瑜不禁對這秋離道長佩服得五體投地，也不再隱瞞：“父母親人滅門之仇。”
“唔……”秋離眉頭一皺，雪白的鬢髮垂下來，低頭沉思了一下：“可是太極山莊的人做的？”
“還未查明。”叱小瑜抬頭望向遙遠的星空，彷彿在那裡能隱約看到自己的家人，雖然早已記不清模樣：“已經過去十五年了，我還沒查到線索。”
“那要是一直都查不到線索呢？”秋離又問。
只是這話剛一出口，就立刻搖搖頭：“算了，不問了。我是個方外之人，也幫不上你。不過這次我是為柳家莊……不對，是為太極山莊而來，和太極山莊有關的事，可以儘管找我。”
“那好。”叱小瑜咧嘴一笑：“殺人償命，到時候找到那兩個用陰陽掌四處殺人搶奪的傢伙，你可要幫我抓住他們，讓我帶回衙門去。”
“這個不用你說。”秋離的牙齒咬得“咯吱”響，似乎每次提到那兩個殺人的刀客，他都特別氣憤：“那些傢伙，我會親自處理。如果整個柳家莊都淪為賊寇窩，那我就把它全端了，以敬柳家的先輩。”
他說這話的時候咬牙握拳，原本就魁梧的身體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
但這種氣勢轉瞬即逝，眨眨眼看向叱小瑜，似乎剛反應過來，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你是衙門中人？”
“只是為了方便查當年的案子。”叱小瑜無奈道。
“哦難怪。”秋離恍然：“我就說你這麼好的武功，怎麼會去衙門做事。”
叱小瑜笑：“輕功尚可，其他的就不行了。”
秋離也笑：“我當年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武功比你可差遠了。”
星空夜竹，兩人越聊越遠。
最後秋離一陣嘆息，回到最初的話題：“……可憐了那個姑娘。”
陸酉為在第四天的時候返回了客棧。
如同上次一樣，風塵僕僕踏進門，直接找到叱小瑜。
“當年叱府滅門案已經查過了。根據卷宗記載，當時叱府一共死了十七人。但因為府邸被燒，屍體大多辨別不出身份，也查不到有用的線索，當時也就不了了之了，成了一件懸案。”
叱小瑜似乎早有心理準備，聽後沒有太多意外。
“不過卷宗裡提到了其中幾具沒被焚燬的屍體，在其胸口和後背，都出現了黑白相間的掌印。”說到這裡，陸酉為抬頭看向叱小瑜：“就是和上次樹林裡屍體上的那種。”
“陰陽掌！”
叱小瑜驚呼出聲。
與此同時，屋頂也傳來秋離道長的叫罵：“我***。這群兔崽子是真是無惡不作，把老祖宗的臉都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