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憂慮，蓮華自然清楚。師父放心，蓮華有分寸，請相信蓮華不會做出對醫仙谷不利的事。”蓮華福了福身道。
“請谷主相信聖女。”不知何時身後來了一大片醫仙谷弟子，齊齊請求百里泓同意百里蓮華出谷義診。
他們不知道義診會對醫仙谷帶來什麼好處，他們只知道，在他們心中，有對聖女的絕對信仰。
百里泓嘆了口氣，他可受不起聖女和這麼多弟子的大禮。“罷了罷了，你翅膀也硬了，我老了，自是攔不住你。只是你一人外出，我到底不放心，讓凌天和你一起去吧。”
百里凌天聞言，抱拳跪地：“弟子百里凌天定不辱使命。”
蓮華無奈：“好吧好吧。”
百里凌天與百里蓮華差不多的年紀，也差不多同時進谷，都是天賦卓絕，被選中作為下一任谷主，一個被成了聖女，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他的武功和醫術都是醫仙谷同輩裡數一數二的，由他陪著百里蓮華再適合不過。
百里蓮華能夠清楚地感知到，百里凌天對百里蓮華的照顧是一種極深的親情，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或許應該說，整個醫仙谷就是一個大家庭，大家都是親人，百里蓮華也是把百里泓當成親爺爺、百里凌天當成親哥哥看待的。
既然不是原身的桃花，蓮華在與他單獨相處時也不會覺得尷尬，那便讓他跟著也無妨。
百里泓最後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百里蓮華：“男人不可靠，蓮華，記住，千萬不要愛上任何人。”便拂袖離去。
百里蓮華：“……弟子謹當遵守師父教誨。”
師父您這是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啊。
這語氣聽著怎麼這麼像受過情傷的怨婦呢。
莫非百里泓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經歷？
……
強迫自己不能想歪，蓮華和百里凌天踏上了旅程。
第一站是去醫仙谷附近的江陵城。
百里凌天雖不是第一次出谷，卻是第一次出去義診，好奇地向百里蓮華請教怎麼做。
難道是每家每戶上門詢問家中有沒有病人？
百里蓮華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百里蓮華走到一處荒涼破敗的地方，放下行李，拿出自己早已製作好的條幅鋪開掛好，上書“義診”二字。
百里凌天看看四周又看看她，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有什麼意見就直說。”
百里凌天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蓮華……你這樣……看起來不像義診，倒像個……算命的。”
“……”
“而且，要給百姓義診的話，不是應該去百姓聚集的市井之地麼？怎的來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百里凌天不解地問道。
這裡的房子這麼破舊，一看就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
“能去鬧市區閒逛或謀生的百姓，大多都生活穩定安樂，極少會生重病，即使偶有小病也能出得起錢看醫館，並非我們此行義診的主要目標。此處是江陵城的貧民區，居住在此地的人們長久被剝削，過重的勞作讓他們大多數人都落下了或大或小的疾病，又沒有積蓄，平常沒有大夫願意給他們診治，導致他們的情況惡化，長期下來，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拖成了絕症。這才是我們真正要義診的物件。”百里蓮華淡定地解釋道。
“哦。”百里凌天還是有點懵懂，不過他像其他醫仙谷弟子一樣，對聖女的話都是無條件信任，蓮華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可是蓮華明明都沒有出過谷，怎麼對外面的情況瞭解得那麼清楚呢？
百里蓮華看到百里凌天一知半解的樣子，就明白他還是沒聽懂，嘆道：“你就等著吧。”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蹣跚的身影，百里蓮華唇角微勾：“看吧，我們的第一個義診物件上門了。”
來人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婦，雙眼無神，形容枯槁，一看就是蓮華口中長期受生活所迫的勞動人民。
老婦的腿腳似乎不太方便，步履維艱地朝蓮華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本是毫無生氣的表情在看到“義診”兩個字後眼前一亮，隨即又暗了下來。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好心的大夫在義診呢……”老婦口中喃喃自語著，百里凌天不忍，欲上前去叫住她，卻被百里蓮華攔下。
“她會過來的。”蓮華的表情沒有波動，聲音卻帶著一股淡淡的自信。
老婦的步伐越來越慢，在掙扎了許久之後，才猶豫著上前，期期艾艾地問道：“請問……這裡……是大夫嗎？
“是的，您有什麼問題，我們……”百里凌天馬上熱情地上前去介紹，那架勢簡直就像一個現代的推銷員，被蓮華在下面暗暗地踢了一腳。
“我們是大夫，有任何病症都可以來找我們，這是義診，不收金銀。”百里蓮華溫和地笑道。
“你們就是……大夫？”老婦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隨即眼裡的光芒又黯淡下去，“我還以為你們是大夫的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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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老婦，百里蓮華和百里凌天本來就只有十三四歲，百里蓮華是個娃娃臉，百里凌天這個男孩子又發育晚，都還沒長開，任誰都不會把他們跟大夫這兩個字聯想起來。
百里凌天不懂其中的門門道道，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他和蓮華是醫仙谷這一輩醫術最強、地位最高的兩個人，沒想到出門義診竟然還被人懷疑？
蓮華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依舊保持淡定：“大娘莫急，是不是真正的大夫，等治好病就知道了。”
“你們……真能治病？癆病也能治嗎？”老婦的雙眼又亮了起來。
“癆病？”百里凌天皺皺眉頭，剛要開口，百里蓮華舉手示意他停下，說道：“可以，請問病人在哪？”
“就在家裡，就在家裡，大夫請跟我來。”老婦高興壞了，枯瘦的黑手忙不迭地抓住蓮華的手想帶她過去。
年紀小又怎樣，是不是真正的大夫又怎樣，反正他們家裡掏不出一分錢去看醫館的大夫，再拖下去兒子也免不了一死，不如就信他們這一回，死馬當活馬醫吧。
“蓮華，”百里凌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癆病可傳染……你真的要去麼？”
為了這些低賤的貧民，真的值得麼？
他終是沒開口說出這句話。
身為醫者，本就不應該把病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
他的心性還是沒有蓮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