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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史美人出營

在高嶽的規劃藍圖裡,此後太原和幽燕便是邊防的左膀右臂,關中、河南東道即是雙肩,鄴都為頭顱所在,汴宋大梁為食道咽喉,襄鄧鄂嶽則為腹部,江淮和劍南這兩處財賦重地則是牢固的雙足(嶺南......當然是放眼世界的另外個頭顱了......)。“雙足愈堅實,則雙臂愈銳利!”高嶽決心要儘快對農業進行更多革新措施,再讓江南西道、鄂嶽、湖南成為豐饒的魚米之鄉,至於江淮、嶺南、登萊和福建,此後便作為中轉海貿的視窗。

“原本神策京西三軍所改編的軍團,我已經讓它們返歸河湟、水洛及河隴原本的駐地,密切監視住邏些蕃和涼州蕃(當然人事高嶽已做出很大調整);至於天兵軍、天德軍、振武軍、朔方軍,也都各自歸建,正由顧伯文(秀)為樞機院朔方軍伍改新使,前去組建新的軍團,擬將建過卓著功勳的天兵軍升格為皇唐國防軍第二十二軍團,吸納部分屯田的黨羌蕃落進去,天德軍和振武軍則合併為第二十三軍團,朔方軍則變為‘雄邊子弟’,團結屯田,一道防護大河以北和漠南間的疆域,堅決不讓回鶻和黠嘎斯的戰事波及到我大唐國土,待到河朔削平後,我等便徹底再解決好回鶻和西蕃的事......不,不是我,而是由鄭文明主持。”

“父親,您是要?”高竟詢問道。

高嶽唔得聲,接著很瀟灑地笑笑,回頭對在場的眾人說,“那齊神武帝在為大丞相時,人雖在晉陽城,可卻無時無刻不在密切操控著鄴都,將元魏皇帝目為提線傀儡,格局也就那麼大,最終還免不了個篡字。我在平定河朔後,則主動將宰堂輔師和樞機使讓給鄭絪,由他來宰執朝堂軍政,我呢,可以去當新鄴營造使嘛,如果文明不讓我在宰堂裡當執政,信不過我造鄴都的話,我就退歸去興元府,回到那裡父老鄉親身邊,和家人相伴,再買幾座莊園,著述娛老,也是很好的。”

見到威震天下的輔師,在人生三起三落後,於事業輝煌的巔峰主動選擇急流勇退,眾人在唏噓感慨之餘,也明白輔師此為的決心:以後皇唐將演變為律法規制的國度,高嶽削弱局囿了皇權,可他本人卻不願在屠龍後成為下一條惡龍,那樣是對不起迄今犧牲掉的生靈的。

很快,在高嶽監督下,李惟簡和王士平,寫了封信給恆冀真定府,而張茂宗則也寫了信給易定的義武軍節度使張茂昭,曉以利害,希望成德軍與義武軍能儘快認清天下大勢,歸順宰堂。

至於高嶽自己,也於行營裡頒佈了《維貞偃武牒》,送回長安,呈交給太太上皇,督促他儘快以其為藍本,擬為正式的詔令,以行天下:

皇唐國土中,此後不允許再存在武裝割據,更禁止因私利而挑起內戰,一切資產、軍隊、人口、土地收歸國有,由宰堂管理,由聖主皇帝祈福,而戰爭的目標,一是要保護國家的疆域不受侵犯,二則是要為國家帶來實質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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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公元八百零一年,標誌性的事件即是“維貞偃武”。

潞州縣郭下,宰堂軍和新歸附的昭義軍們,正在營地裡緊張忙碌,他們要趕緊出滏口,前往太行山東的邢、磁、洺三州地界就食,並準備著對太原、恆冀、幽燕的進一步北伐,雖然戰爭似乎還在進行,但絕大多數人已然能看到“偃武和平”的曙光了。

熱鬧的軍營轅門前,史美人臉上塗著灶臺的鍋灰,披頭散髮坐在輛犢車上,她神色緊張,畏懼宰堂軍將士會察覺她的身份,然後扣留她,再由高嶽審問處分,威逼她交待出李純的下落。

甚至高嶽還會驚豔於自己特立獨行的美貌,又強要納她為妾,不,這絕不行!

“如果真的遭受逆賊高嶽這樣的羞辱,那麼妾身決意,就在營幕內拔出髮簪刺入自己咽喉,血濺五步,這樣也算是為聖主殉節了!”

但史美人的想法並未變為現實。

盧從史、牛義、李絳、李惟簡、吐突承璀等都被拉去高嶽帳幕,可只有她沒有。

因為沒人注意到她,更沒人想到她是李純逃難時欽定的美人。

宰堂軍的騎兵找到她時,只以為她是李純僱來的村婦而已,就把她牽拉到營地內,也沒有侵犯她的身體,就是讓她做“老本行”,為軍士生火做飯。

期間高嶽在儀仗、衛隊伴同下巡營時,史美人還見到過他,但高嶽並沒在意,即便掃了眼,也以為她是個被軍伍或商隊僱來做飯洗衣的健婦罷了——可史美人卻非常緊張,她怕自己在漫漫人群裡,即便刻意遮掩,落滿塵土,但還是如同一顆耀眼的星辰,會引起高嶽的注意,“真是個有趣的女人。”每當想起自己被識破後,可能要面對高嶽如此猥褻的言語,史美人就萬分驚惶,由是她決定摧殘自己——用柴草燒過的爐灰抹得自己滿臉都是,錦繡衣衫她也賣給營市商人,就說是逃難時一位妃嬪遺落的,但李純賜予她的金蟈蟈籠卻被珍重保管下來,她把其寄存在營市的一處流動櫃坊中。

雖然很恨高嶽,可史美人在心底不得不承認,宰堂軍營內要遠比她跟著李純播遷安全得多,每日軍營發給她的“勞務費”即楮幣,也很含信用,可以隨時換到現錢和現貨,整個河中河東都通行認可,她存在櫃坊裡的珍寶也非常安穩,現在雖然都風言澤潞糧食不足,可移營前物資供應都是儘量充裕的,史美人自己也透過營市,日日兩餐都吃得飽腹,居然比播遷前還胖了些許,自覺更有風韻了。

當中只發生過一次讓史美人憤懣的事,就是她所在的武義軍第九團,門槍兵馬使徐子善和軍卒們角抵,最後不盡興,居然喊“讓那燒火的‘武剛車’來”,逼迫她在泥地裡與其相撲,最終更屈辱的是,相撲的結果還是史美人贏了,圍觀的軍卒和人夫們先是驚愕,而後鬨堂喝彩。

須知徐子善向來都是力能扛鼎的存在,是整個武義軍著名的金剛力士。

徐子善事後給了史美人五貫錢的彩頭,史美人痛哭場,之後假意要歸鄉出營,實際是準備好細軟,要去尋李純。

轅門前,幾名武義軍九團的士卒看到史美人,從她獨有的體型輕鬆認出她來,還笑著對她打招呼,並只收她二貫錢,就半賣半送地給她頭大青騾子,說這東西拉車又穩又快,“回鄉後好好嫁人,看你年齡也耽擱不起啦,以後天下都能過太平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