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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黎陽高田會

原本對朝廷態度最為桀驁的魏博鎮,忽然成了首善之區,中秋節前三日,魏博留後田季安即裝飾了一艘大船,將養母嘉誠公主奉在其中,又讓魏博的僚佐們著白衣半臂,缺胯綠衫,頭纏紅色抹額,與百餘樂師娼妓,在船頭載歌載舞,高唱《得寶歌》,自大名府永濟渠口泛舟而下,直至黎陽津。

黎陽津,和滑州白馬津隔著黃河相望,相距三十裡,乃是標準的鎖鑰之地。

而為表對田季安的親善,高嶽也自鄆城,趕回汴州城,接著自此地出發,直過舊的滑臺城,至白馬津處,前來和田季安相會。

浩蕩的大河上,當高嶽騎著白馬至津渡處時,遙遙看到對面黎陽山下,萬千魏博鎮將士,列成黑雲般的陣形,齊聲吶喊:“太師至!”接著畢恭畢敬地退卻避讓,隨即山下河灣處鼓聲大作,田季安的船隻緩緩駛出。

此刻高嶽明白,正因先前他在汴州曹門,曾大敗魏博中軍兵馬使史周洛的精銳,在魏博鎮前展現了武威,這群鎮兵和牙兵們才如此“畏威不畏德”,對他非但沒有仇恨,反倒平增了許多敬畏和尊重。

“我也下馬,換乘船隻,去和田留後相聚。”高嶽說著,便在武毅軍和神威殿後軍子弟們的吶喊喝彩裡,和大將軍渾瑊互相禮敬謙讓,接著登上白馬津處的船隻。

“今日碧空無雲,想必入夜後是月圓明徹,極好賞月,所有軍卒賞賜布帛一段,和對岸魏博軍隔河相望,所有禁止,今夜不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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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數萬士卒全都舉拳高呼起來。

對白馬、黎陽這樣的大津渡口而言,是沒有橋樑的,通常由官府配給船隻和船工,即所謂“其大津無樑,皆給船人,量其大小難易以定其等差”,其中白馬津配給的船隻是四艘。

入水之後,便先有小船先駛至黃河中的石潬處,接著用纖繩牽拉載著高嶽和渾瑊的大船,節節往前,最終和田季安的大船於相會。

田季安見到高嶽格外激動,趕緊行北面之禮,又對渾瑊行禮,而後避讓一側,弓身跟在高嶽和渾瑊的旁側。

“郎君何須如此?有這樣的禮節,肯定是嘉誠公主教導有方啊!”渾瑊讚歎說。

隨即眾人入船艙,在垂簾帷幕前拜謁了公主。

公主非常開心:“自長安嫁到魏博來,終於見到朝廷和天雄軍和解,當真歡喜。”說完,不由得潸然淚下,又問高嶽、渾瑊:“上皇在興慶宮,還康健否?”

高嶽沉默了會,就答覆說:“請主放心,宰相每月朔望之日(朔日即首日,望日即十五)皆會參覲興慶宮。”

“那想必今日,上皇也該在宮中,同受這大河上的月光。”言畢,嘉誠公主便合掌,透過船隻的雕窗,望著溫柔灑入來的月光。

不久黃河南北,明月朗朗,魏博天雄軍和官軍們,都燃起萬千燭火,輝煌燦爛,又對天空施放火銃,響聲不絕,飲酒啖肉,角抵相撲,歡聲笑語,充塞在群山內外。

“魏博,願永與朝廷交好。”大船上的筵席中,田季安神采奕奕,端著酒盅,對高嶽和渾瑊表態說。

高嶽也將面前的酒盅端起來,可卻看到了田季安身後的帷幕裡,一位年輕美貌的盛裝女子,對自己投來仇恨的一瞥。

她便是昔日昭義軍行軍司馬元誼的女兒,也是田季安的妻子,元芸。

“殺父之仇嗎?”高嶽暗忖著,接著還是露出爽朗的笑,和田季安互相敬酒。

黎陽津的“高田會”結束後,魏博陡然成為全天下最為恭順的方鎮,和朝廷的關係極為融洽,而黃河和永濟渠,頻繁來往的船隻,更彰顯了雙方民間商貿聯絡的密切。

當高嶽迷迷糊糊,伏在馬鞍上,從小盹裡醒來後,他看到前後全是迤邐的儀仗隊伍,前面汴州村鎮的輪廓,在暮色裡若隱若現。

“此是何處?”高嶽問了句。

旁側的數員大將抱拳朗聲回答:“太師,已到上源驛,此地又名陳橋鎮。”

聽到“陳橋鎮”這個名字,高嶽先是愣了下,接著哈哈笑起來,說全軍就在此鎮住腳,歇息半個時辰,隨後直往汴州城去宿夜。

陳橋的一所不起眼的佛寺前,高嶽登上山門,在鬱鬱蔥蔥的松枝下,背手望著遠處西垂的夕陽,又聽著隱隱傳來的鐘聲,心情已由原來的愕然和悸動,變得格外坦然起來……

來日,汴州城中的軍府舊垣,高嶽遇到了前來就任的“淮西參知政事”李吉甫。

李吉甫對高嶽保持了冷淡的尊敬。

所謂冷淡,是因為李吉甫始終認為,自己得到的是宰堂委任;

尊敬,因為畢竟是高嶽向宰堂舉薦他的。

不過高嶽卻毫無芥蒂,他連幞頭都沒戴,便坐在汴州軍城的模型前,用錦帕擦拭了幾下手,就對李吉甫說:“弘憲,新城的築造有何打算啊?”

“為免勞人傷財,便以汴州舊牙城為基本,增設炮臺、銃牆便好,至於羅城和裡坊,我觀汴州人風,市井雖然殷盛,可百姓多好奸俠,我理此處,便要禁遊食,抑工商,百姓宅門逾越坊牆對街者,統統用磚石堵塞起來,四方船客在羅城外定居者,勒令其集結成聚落,至於他鄉來的僑人,則將其驅逐回去。”李吉甫頭頭是道。

高嶽點點頭,然後沉吟會兒,“其他都好,不過百姓家的宅門,乃是流通陰陽之氣的地方,對街而開,雖不合我唐的坊制,卻利於百姓的出行、生計、交往,哪有將其堵塞起來的道理?依我看,這條就不必要了。”

李吉甫還要爭辯,卻聽見外面有車馬的聲音。

幾名軍吏接著跑入進來,喊到:“聖主有詔,宰堂有貼,請宮師返朝,替手杜邠公(杜黃裳),繼為首相。”

李吉甫便不作聲,急忙迴避到角落裡,高嶽則叉手,想了會兒就問接下來進入的敕使,“邠公出鎮何地?”

敕使就回答說:“出鎮嶺南五管,杜佑返朝,入宰堂為次相。另外鄭絪鄭相公隨即出鎮淮西,韓洄韓相公則出鎮河內。”

“且慢,我即刻修書一封,我回朝為次相,首相由杜佑杜君卿來任。”高嶽舉起手來。

這讓李吉甫微微吃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