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瓊森又在外面坐了一會,待船上眾人基本都下去了,才起身向艙內走去。
在珍妮的房間裡,珍妮把整床被子都裹在自己頭上,然後趴在了床上。
“叩叩!”
敲門聲響起,但是珍妮依然埋頭躺著,一言不發。
“我進來了!”
雖然並沒有得到回覆,但是瓊森依然擰開了把手,走進了房內。
他的手上託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土豆泥、培根、德國酸菜和維也納小香腸,這些是珍妮最喜歡的食物。
“起來了,珍妮!”
瓊森站在門口大喊,但是珍妮還是沒有回話。
“喂,你不會還在發脾氣吧?這也太小孩子氣了吧!”
瓊森走到了珍妮的床邊,然後將裝滿食物的盤子放到床頭,他本人也坐到了珍妮身邊。
“還在想著今天中午你姐姐的話嗎?這可真是不像你啊!”
雖然在阿妮婭說那番話的時候,瓊森已經暈了過去,不過他在事後聽喬森提起過,他能理解珍妮現在的心情,被自己親(?)姐姐這樣說大部分人心裡都不會開心的!
“其實今天你姐姐這番話聽上去確實有些重了,不過說起來,好像是珍妮一直不回家有錯在先啊……不對,我應該是要安慰她啊,不應該說她才對啊!我那個,額,其實吧,你姐姐那種性格,也確實不是能讓人待下去的那種啊!
你也不需要為這件事太過沮喪,至少,飯不能不吃啊!你中飯就沒有吃過,現在晚飯還不吃那怎麼得了。就算你想要跟你姐剛到底,拿不吃飯力氣也跟不上啊!
起來吃飯吧!”
瓊森努力地試圖讓珍妮起來吃飯,但是珍妮卻仍然躺在床上不動彈。
“好了,珍妮,別這麼任性。”
瓊森再次勸道,但珍妮仍然毫無反應。
“珍妮?喂,珍妮?”
瓊森又喊了一次,但這次珍妮還是沒有回應。
這下,瓊森開始慌了!這時他回憶起來一下子發現從進門到現在珍妮完全沒有動過!
這一刻,瓊森的腦子突然有了不好的想法!
“喂珍妮!快點醒醒啊!你可別想不開啊!”
瓊森登時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開始撕扯起珍妮頭上的被子來,最後他終於從被子下扒拉出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珍妮。
“No~~珍妮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啊~!”
“咳咳!歐~我的天啊!快把我給悶死了!”
珍妮在劇烈咳嗽一陣之後從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迷茫地向四周看了一會,在看到站在一旁的瓊森後,她先是愣了一會兒,接著她眯起了眼睛又瞅了一會,隨後將信將疑地問道:
“你是……瓊森?”
“對,是我。”
“你為什麼在我的房間裡?難道說……”
“停!Stop!不要用那種看人渣的眼神看我!我還什麼都沒幹!不對!我壓根就沒打算幹什麼!一名騎士是不會對毫無抵抗力的女人做什麼的!我是來給你送晚飯吃的,晚飯!”
瓊森一邊指著床頭櫃上放著的餐盤,一邊大聲為自己辯解!
“是嗎?”
珍妮看了看床頭那還尚有餘溫的菜,然後把頭一昂。
“好好~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既然你已經把飯送來了,那就走吧!”
“等一下啊,珍妮!你不覺得你應該先解釋些什麼嗎?”
“解釋?解釋什麼?”
“別開玩笑了珍妮!你為什麼想不開啊!你還這麼年輕,為什麼要自殺啊?難道說是中午被你姐罵了一頓然後心態崩了!”
珍妮一臉白人問號。
“你在說啥呀~不懂哎!我沒事幹嘛要自殺呀!”
"Σ( ° △ °|||)︴你剛剛不是打算那被子包頭把自己捂死嗎?"
“……一個人究竟要蠢到什麼地步才會用這麼清奇的方法自殺啊!”
“那、那你剛才在幹什麼?”
“睡覺啊!”
“睡覺把自己悶死?”
“這這個嘛……一時失手啦!本來只是嫌外面吵所以用被子把頭捂起來了,結果捂著捂著就一不小心睡著了!”
“……好傻啊!”
“要你管!”
“果然被姐姐的話打擊得腦子都不對了嗎!”
“我姐?她說什麼了?”
“……你不知道?就今天中午,他們說你姐姐喊得很大聲的!”
“可問題是,我在艙內啊!我一句都沒有聽到!”
“……這就很尷尬了!”
——原來自己這麼半天都是在自說自話啊!
瓊森有些沮
喪。
“話說你在我睡著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沒事,只是稍微聊了聊你姐姐而已。你姐姐阿妮婭,不得不說,她的性格還真是有些,不怎麼討人喜歡啊!”
“噗!何止啊!我姐姐那是腦子都有點問題!明明以前還是蠻正常的一個人,雖然死板了點、呆了點、有點小面癱之外,其他都挺好的!結果自從遇上了一個叫克勞福德的怪人後,她就變得非常、非常,非常~的……”
說到這裡,珍妮不再說話,而是用一根手指指著腦袋然後轉了幾圈。
珍妮和瓊森此時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阿妮婭還是在笑兩人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夠了夠了!別笑了!快吃飯吧,凱蒂小姐!”
此時聽到瓊森說出凱蒂那個名字的時候,珍妮的臉突然紅了一片,說話一下子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是從哪兒聽到那個名字的?”
“今天你姐姐說的。”
“什麼!阿妮婭那個傢伙~”
“這個名字怎麼了嗎?”
一談到這個,珍妮看上去變得有點支支吾吾的了。
“也……也沒什麼,這個名字本身沒什麼問題,主要就是,太羞恥了啦!自己的小名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叫出來感覺實在是……有點羞恥。”
“小名?”
“嗯,因為家父說我們家族祖上有凱爾特人的血統,雖然現在血統已經很淡了,但還是保留下了給每個新生兒取個凱爾特名的習慣,因為幾乎都是在小時候叫這個名字,所以說我們一般都是叫這個名字為小名的。”
“所以叫這個名字有什麼……”
“當然有啦!一提起這個名字我就想起了小時候那不堪回首的童年,一想起那個時候……”
正說著,珍妮就打了個冷顫!
——她小時候到底發生過什麼呀?這麼慘烈的嗎?
“啊~要是你實在氣不過,大不了等下次再碰到阿妮婭你也把她的小名喊出來唄,讓她也羞恥一把!”
“那是不可能的!我姐跟我可不一樣!人家可是真正繼承了凱爾特血統的人,她甚至永遠那位庫丘林的加護,像她那種人才是不可能像我一樣可以擁有兩個名字的!”
“你們家族可真奇怪啊!一會兒要起兩個名字,一會兒又只能有一個名字了,真是奇怪啊!”
“嗯~嗯~”
珍妮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所以……你到底吃不吃飯了?”
瓊森默默端起盤子。
“不吃飯我倒了。”
“等一下!撒手!我吃,我要吃啊!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快餓死了!額的感覺最差勁了!”
見對方拿起盤子,擺出一副轉身就走的架勢,珍妮一把奪過瓊森手中的盤子,然後拿起叉子往盤子裡差去。
“喂喂喂,吃慢點,也沒人跟你搶。”
“嗚嗚嗚嗚嗚——”
珍妮一邊說著只有她能懂的話,一邊還在不間斷地往嘴裡塞!
“你在說啥?”
珍妮停下了往嘴裡送食物的動作,用力咀嚼一通,正要開口,卻突然噎住了,然後劇烈咳嗽起來,直到後來一杯水下肚才好轉了起來。
“讓你慢點吃啦。”
“我剛剛說,一盤不夠,再去那一盤來!”
“還不夠!你是豬嗎?”
“說啥呢!讓你去就快去!還有,水太清淡了,拿幾瓶朗姆過來,在船長的私人酒櫃裡有一大堆呢,就在船長室裡!”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瓊森還是乖乖地跑去拿菜和酒了。
沒過一陣,拿齊酒菜的瓊森從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嘴裡還抱怨著,“這種做法可真不是騎士所為”之類的話語。
突然,港口處發出了一陣很響的鳴笛聲,瓊森詫異地向外看去。
“什麼情況?這麼晚了還有人要開船離港?瘋了吧!”
……
在港口的控制室內,這裡的負責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喝著咖啡看著報。
但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夾雜著驚恐的喊聲傳進了室內。
“幹嘛,有什麼事!”
負責人很不耐煩地向門口走去。打開門,一個黃種人正站在門口。
他身上穿著工人制服,頭戴一個明黃色的安全帽。他看上去很胖,衣服撐的滿滿當當的,肉都從脖子上漫了出來,喊起話來肉一抖一抖的!
“監督不好了!有一艘在近海巡邏的救援船失聯了!今晚九點的例行通訊他們沒有打過來!”
“那你打過去問問嘛!”
“我們打過了,但還是沒人接!我懷疑他們船上發生了重大事故,現在需要立刻派遣船隻過去檢視!”
“行吧,那你
組織一下,就你親自帶隊去吧。”
“什麼,我親自帶隊……”
“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
“那就下去吧!”
“遵命,監督!”
……
那麼胖胖的黃人職工看著遠去的船隻,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雖然剛剛監督是讓他親自帶隊,但是他可不想這樣。
——開玩笑~這個時候要是跑到了那邊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有那閒工夫,跟同事打打牌、聊聊天幹啥不行,一定要出去活受罪!
他完全不在乎這次任務的成敗,不管對面遭遇到了什麼事,哪怕是遇上海怪全部死在那兒也無妨,反正不論如何,他及時上報這一情況也絕對是有功的!儘管這個情況並不是他而是他手下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發現的,他只不過將這個情況報告了上去,然後再操作一下就可以將這個功勞佔為己有!
——這下子又為自己的前途鋪路了啊!就是可惜了那個聯絡員……
“不,不對!我在想什麼!”
他突然狠狠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然後便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放輕鬆馮河!這件事算什麼呀!不就是搶個功勞嗎,這才哪到哪兒啊!當初咱可是拼了老命才轉入美國籍的!結果呢?有了美國籍還不是一樣被歧視!
多少次多少次我的功勞被別人搶走、被上級視而不見!那幫除了膚色哪都沒我好的傢伙一個個平步青雲,只有老子還混在這個位子十年如一日!這又是憑什麼?
我不過才搶了他一個小功勞,他可是一個白人,很快就能升上去的。這對於我可不一樣!想在這個地方出人頭地,我就不能放過每一個機會!
放輕鬆馮河!不對,是克萊恩,現在我可是美國人!
對!就是這樣!我什麼都沒做錯!”
就在他終於用漢語說服了自己之後,他重新抬起了頭,此時他才驚覺自己已經走到了港區的邊緣,此刻,四下無人。
他看向了船離去的方向,眼神中盡是嘲諷。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水中突然升起了一些氣泡,一種不妙的感覺從他心頭升起。
“不、不要害怕馮河,不對!我不是馮河,我是克萊恩啊!我是個美國人啊!我怕什麼啊?”
他用英語強行振作了一番,強裝鎮定,但是雙腿卻很誠實地一邊打顫一邊向著港區方向挪著。
氣泡在不斷移動著,正在從遠到近靠近著海岸。
而這時,聽著海風中傳來的聲音,他突然知道了那個氣泡的真身。
那是笑——
辛辣的嘲笑!
一個黑影從海中逐漸出現,那陣笑聲也逐漸從小變大,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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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
他用盡了心中僅存的一些勇氣大喊了出來,他是用英文喊的!
那個黑影最終完全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黃種人?
剛剛的害怕、膽怯,此刻極為突兀地轉變成了羞憤!
——我竟然被一個黃種人嚇到了!?
“喂,那邊那個!你是從哪兒來的!”
他憤怒地大吼著,但是那人卻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慢慢脫下了他身上僅剩的一條褲子。
他先是詫異地看著,然後露出了譏笑。
“猴子就是猴子,不管過多久也是這副野蠻樣兒!”
他遠遠地望著那人,不停對他指指點點,就好像在動物園看動物一樣!
“喂,你是從哪兒來的,不會是中國吧?那還真巧啊!咱們可曾經是老鄉!不過也只是曾經了,現在,我可是一個美國人!和你們已經不一樣了!”
那人聽到他的話,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
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名小丑!
可悲的是,小丑此時仍不自知,在那誇誇其談所謂見聞,言語之中充斥著譏諷與嘲笑。
“喂,你聽得懂中文嗎,小子?”
在他嘮叨了半天後,那人終於開口了。
而他話語中那滿不在乎的語氣再一次激怒了他。
“什麼小子小子的!你會不會說話!我現在可是美國人……”
話語聲戛然而止!
那人幾乎在一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一隻手如鐵鉗一般僅僅鉗住他的脖子,他現在無法發聲,也無法呼吸!
他的臉漲得通紅,手腳撲稜著,白色的沫子慢慢從口中流出,眼睛上翻且充滿血絲。
那人把他提了起來,嘴巴放在他的耳畔,慢慢說出了他此生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你說,你是什麼人?”
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有說自己的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