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華朝著火山口走去，朱雀先祖的低語在耳畔響起，他們沒有玄武族那般與亡靈溝通的能力，每一根黑色柱，都是先祖留在人間最後的痕跡。他穿越石林，與感受到先祖們殘存的靈力。朱奕走在他的前面，黑紅的長袍在石柱間時隱時現。
曾經，這裡炎熱得幾乎要融化所有靠近的東西。但此刻，對於他們來說，卻變得涼快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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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火山的靈力，衰弱了很多。”朱舜華終於感受到了，那種澎湃靈力帶給人鼓舞的力量正在衰竭。
所謂祭祖，就是向先祖們供奉，換取先祖們朝子孫後代灌注靈力。
涅槃火山，匯聚了祖祖輩輩朱雀族的靈力。
越靠近火山，青玉色的閃電愈加恐怖，火山周遭的地表被閃電劈得稀碎，曾經焦黑的熔岩及巨石都變成了硌腳的小石子，有些地方甚至成了粗糲的沙地。
當他走到火山口邊緣時，濃重的黑雲已經讓他們隔絕開來，朱舜華回頭都看不見石柱。
“這？”他心裡隱約有了個猜測。
朱奕到達了火山口，自下而上的風漩將他鬢邊垂髮吹飛，他的長袍如雕翼般展開，上下翻飛，閃電不斷在他的附近炸裂，雷神陣陣，穿天透地，震耳欲聾。
“陛下！”朱舜華已經有些吃力，火山口的狂風十分強勁，宛如有力拔千鈞之勢。他幾乎是匍匐著，一點一點挪到了火山口，扒住邊緣向下看。
滾滾熔岩裡，一具具白骨翻湧，這些白骨竟然沒有被熔岩吞噬，甚至還在掙扎，呼喊，一遍遍被熔岩裹住覆蓋，又一次次冒出來，雙手伸向天空，骷髏上空洞的雙眼，灌滿了絕望。有的骷髏，重複著頭顱掉落的動作，彷彿一柄劍砍斷頸部，頭顱掉進熔岩後，又飛回身體上。每當有一具骷髏被淹沒，就會有一道青色的閃電射向天空。
如果人間有地獄，這大概就是地獄吧！
朱舜華看得渾身發抖，他一生殺過無數人，卻雙腿癱軟，哆嗦得連扶住火山口邊的力氣都沒有。
平地驚雷，骷髏相生。
朱奕站在那裡，看了好久好久，就像閃電狂風完全不存在一般。
過了一刻鍾，朱舜華終於從驚恐與爆炸聲裡定住心神，快步退回到砂礫地與黑雲交接的地方。朱奕抽出腰間的驚羽刀，所有的骷髏爆發出恐怖的哀嚎，就像底下有個什麼惡魔在追逐要撕碎他們一般。
“陛下！”朱舜華完全不明白朱奕到底想告訴他什麼。
朱奕隨意揮舞了幾次驚羽刀，這裡竟然短暫地安靜了下來，他將刀送回刀鞘，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走到朱舜華身邊，淡淡地問了一句：“看清楚了嗎？”
朱舜華頻頻點頭。
“舜華，你相信報應嗎？”朱奕問。
“凡事有因果，報應，不過是因果的一種。”朱舜華昂首回答。
“你替我殺了那麼多人，你害怕報應嗎？”朱奕又問。
“難道臣怕，報應就不來了嗎？人在做，天在看，是報應，還是結果，三神自然會公平處置我。”朱舜華認真地回答，他不是那些油腔滑調的臣子。
“我知道你不想殺小鸞，”朱奕穿過黑雲，慢慢地說：“我也不想，但我是帝君，皇位我可以不要，但我離開這個位置，天下大亂，沒人能收拾殘局。楊定邦這些舊臣擁護小鸞，分裂朝堂，你看得清清楚楚，我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臣，明白。”朱舜華鼓起很大勇氣才說出後面兩個字。
“但現在，我不能殺小鸞，你也看到了。”朱奕指了指黑雲後面的火山口。
“臣不解……”朱舜華確實不知道到底意味著什麼。
朱奕長嘆一口氣，道：“你沒發覺自己神脈越來越弱了嗎？涅槃火山是朱雀族靈力之源頭，我們紅鸞神脈靈力幾近枯竭滅。現在，已經到了釋放青鸞先祖靈力的地步，不知道哪一天，這火山就熄滅了。如果不是因為還要向小鸞供應靈力，恐怕涅槃火山早就徹底熄滅了。我們託小鸞的福，才有靈力可用。小鸞死了，朱雀族的神脈，就要徹底廢了。我不能讓他們發現，便讓玄章以烏雲遮蓋住。”
“什麼？”朱舜華懵在原地，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的生死，不重要。小鸞活著，朱雀族還有一息尚存。我感激你箭下留人，你若盡了全力，小鸞必不能活，那我便鑄成大錯。”朱奕無奈地說。
“陛下是想讓我啟程去西荒，保護公主？”朱舜華終於明白朱奕的弦外之音了。
“你陪在她身邊，等她痊癒，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給我帶回來。至於麒麟子，一併帶回。”朱奕遂嚴肅命令道。
“陛下如何得知這一切？莫非又是大巫祝所言？”朱舜華對朱奕態度突然大變深感不安，謹慎地問了一句。
朱奕苦笑道：“靈均已死，我還信得幾個大巫祝。不知你信不信，荼王託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