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安救不回齊晨陽對唐天明的態度了，一番努力的解釋之後，齊晨陽對他的態度還是很冷淡，冷淡中有幾分疑惑和厭惡。
只怪唐天明的腦子不會轉彎，他不該在一開始就承認，自己真的揹著青鳥門、獨自去尋鏢局活口了。若是白城安，他有一百個理由能將齊晨的質疑搪塞過去，例如他們是在開玩笑，畢竟現下太監兵把秦淮鄉看得那麼死，想離開難如登天。齊晨陽就算不信，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或者說比鏢局活口非彼鏢局活口，畢竟秦淮鄉的鏢局不止一家。
就算再不濟，也可以說只是一時瞞著青鳥門，想在事成之後給他們一個驚喜呀——白城安實在是沒料到唐天明會直接承認，不然他就會親自提醒，幫唐天明搪塞過去。
現在好了，齊晨陽也摻和了進來，白城安不好殺，只能用其他辦法將青鳥門給敷衍過去……甚至從某方面來說，他還挺希望齊晨陽從中插上一腿。
經過約摸半個時辰的閒聊，白城安對齊晨陽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齊晨陽是個很簡單的人，乾淨而純粹。她絕不像唐天明那般虛偽，追求俠名，她只是想做一個真正的女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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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榮華富貴，不求被人敬仰，只求持劍走一生天涯，遇見不平的事情就出手，行俠仗義，快意恩仇——這是大多數人少年時期所追求的意義和夢想，而齊晨陽與那大多數人不同的是，大多數人都在世俗的成長中將那股俠義遺忘，唯獨齊晨陽帶到了現在，興許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點讓白城安挺欣賞的，“唐天明呀唐天明，你若是有小師妹一半的俠心，我早與你拜把子了。”
“你未免太過自大了吧，難不成跟你拜把子還是我佔了便宜？”唐天明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就是再不濟，也比你這個康京來的秀使強。”
“哎嗨，你也就剩青鳥門這個名頭了。”
白城安眯著眼睛超前看，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條比較熱鬧的街上。他的目光也從唐天明身上移轉到了街上，秦淮鄉的混亂終於影響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了，這條街雖然人不算少，也熙熙攘攘的，可是跟從前比要少了一半人之多。
且這裡的尋常百姓只有攤位上的小販，逛街買東西的大多都是比較富貴的人，身著布衣的尋常百姓極其之少——想來是暗諜司太監對秦淮鄉的封鎖、讓他們完全沒了收入來源，現在莫說逛街，他們怕是連飯都吃不上了。
孫慶喜也說過這點，白城安記得很清楚。
“青鳥門的名頭？你以為青鳥門弟子五個字是好拿的嗎？”唐天明跟白城安鬥嘴，每一次都很想贏，“沒有做過讓他們入眼的大事，你以為能進入青鳥門當弟子？”
白城安饒有興趣地問：“哦？那你可做過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哼！自然做過！”
“你倒是說說，什麼大事？”
“你要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我的老天啊！唐天明我該怎麼說你呢？要你講的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一邊說，白城安兩步走到唐天明跟前，位置站得很巧妙，恰好擋住齊晨陽觀察白城安的視線，“反正這一路閒著也是閒著，你就講講嘛！”
然後他偷偷地，指向街上的一處地方。
齊晨陽看不見他的手勢，唐天明看得一清二楚。那邊是一個打扮富貴，一臉陰沉之氣的中年男子，正在街上走著。
唐天明看著那個男子，面露疑惑，不知白城安是什麼意思，“我就是不說，除非你先講講你當秀使這幾年，都見過什麼樣特別的女子。”
到這兒，兩人談話的劍拔弩張，都有了些刻意。他們的目的是吸引齊晨陽的注意，叫她無暇注意兩個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和手勢上的小動作。
“不過都是些女人罷了，又不會多出個鼻子眼睛，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一邊說，白城安從懷裡摸出一枚小石子，在齊晨陽的視線完全被路人阻擋的時候，猛然朝方才指向的那個陰沉男打去。
不對！
他不是打向陰沉男，石子錯開了那個傢伙，打在旁邊賣傘小販的一把傘上。傘從木架上掉落，正巧砸在那個陰沉男的腦袋上。
唐天明偷偷地擺了擺手，還是不明白白城安的用意，“照你這麼說，天下女人都一樣，那麼叫你取一個奇醜無比的女子也無所謂對吧？反正眼睛和鼻子，她長的數量和其他女子一樣。”
“你這不是故意抬槓嘛！”
白城安微微一笑，做出按壓的手勢，意思是讓唐天明先耐心等一下。
那邊，被砸到的陰沉男回過頭，見砸到自己的是一把傘，賣傘的又是一個瘦弱的，一看就很好欺負的小哥，立馬就站在攤子面前，故作憤怒道：“是你的傘砸到了我？”
“啊？不是啊，這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賣傘的見陰沉男穿著華貴，面相也有幾分陰狠，他一個吃不起飯的窮鬼自然不敢招惹。
放眼滿大街，只有他一個賣傘的。
從黎明到現在，小哥連一把傘也沒有賣出去。只怪這幾日的天色都很好，秦淮鄉也完全沒有下雨的徵兆，自然是沒人買他的傘。
可是小哥沒有辦法，傘不賣出去他就拿不到銀子，拿不到銀子就買不起飯，他實在是不想捱餓，才帶著傘來這裡碰碰運氣。
顯然他的運氣不是很好，傘沒有賣出去不說，還莫名其妙掉了一把，砸到一個不好惹的人。
陰沉男果然沒有善罷甘休的打算，“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我還會跟你廢話？我早直接掀了你的攤子！”他冷笑著說，原本陰沉鬱悶的臉上起了興奮的光，好像終於等來了一件樂事一樣，“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一句不好意思就想了結，未免也太便宜了吧？”
“是啊大哥，是太便宜了！大哥要不這樣吧——”
小販匆匆跑到陰沉男身前，蹲下撿起地上的傘，而後半跪著遞給他，“大哥您別客氣，您就用這傘打我的腦袋，打到您解氣，這樣還行吧？”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你砸我一下，我還一下，公平的很。”
陰沉男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打一下是可以，但你是賣傘的，你用傘砸我。我不是賣傘的，用傘打你不太好吧？”
他一直沒有接傘，半跪著舉傘的小販有些害怕，“那大哥，您是想……”
“我家裡是做寶石生意的，就用石頭砸你一下吧。”陰沉男說著，從地上拿起了一塊石頭。這時他也懶得偽裝了，嘴角浮現一絲張狂的笑意，分明就是想找藉口、欺負小販。
這一石頭下去，陰沉男有錢有勢的不怕吃官司，屁事沒有，小販恐怕半條命都要丟了。
“大、大哥，不至於吧！”
小販害怕地發抖，哆哆嗦嗦站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後閃躲，“大哥你就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剛才好巧不巧地刮了一陣風，才叫該死的傘砸到了您。要不我賠您十把傘吧，您隨時都能把它們砸了、毀了，好好地出氣。”他有些太卑微了，在陰沉男面前表現得像個奴才。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越這樣，陰沉男就越來勁，“十把傘？哈哈哈哈，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不值錢了吧！今日你要麼叫我用石頭砸你一下，要麼我就把你的攤子給掀了，一把傘也別想留！你就自己選吧。”
確認這小販是個好欺負的主，陰沉男便徹底肆無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