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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山險

唐天明依舊走在最前面帶路,他身邊除了孫慶喜和幾個手下,還簇擁著十二個青鳥門的弟子。其中大多人唐天明都認識,其中還有一個功夫和他差不多的——當然是和他吃藥之前相比——叫李密宗,揹著一把弓箭,腰間挎著黑色的圓環彎刀,六年前從邊疆而來。

李密宗說話帶有濃厚的鼻音,“海陵那老頭還是不要臉地跟上來了,他以為我們看不見,跟個痴呆一樣!愚蠢地覺得做過的一些壞事都很巧妙地瞞著其他人,殊不知他已經觸怒了上頭的人,這次回去他要麼被趕出青鳥門,要麼就會被貶到最底層,很難翻身了。”

不過是因為他現在還是上司,這些弟子不便跟他翻臉罷了。背地裡所有人都管海陵叫那個老頭,一點也沒有尊重客氣之意。

唐天明冷笑一聲,話語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他做了何事,竟然把上司都給觸怒了?”

“本來我們的任務是先去紅馬山上,探探武林大會的情況。半路那老頭接到了小師妹的信,竟然瞞著上頭偷偷跑來了秦淮鄉,目的就是獨吞能在秦淮鄉帶來的好處。”

說著李密宗將其他十一個弟子指了個遍,“這叫我們特別的不爽!每次賣命的都是我們,可是好處憑什麼他一個人拿?於是我們這次直接一封信寫給了上頭的人,上頭的人也早就看不慣他了,回信說讓我們陪他走這最後一次。”

“自作自受。” 唐天明冷冷地說道。

“是啊,這是他自作自受,此行我們也別指望他了,權當沒有他這個人吧!”李密宗代表一眾弟子跟唐天明說道:“這次我們以你馬首是鞍,你叫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在青鳥門就數你最厲害,能跟海陵那老頭鬥上一斗,我們都服你。若是這次我們成功破了龍昌鏢局的案子,還請唐師兄在江湖上提我們一嘴,讓我們也跟著沾沾光。”

“誒,李師弟,你看你這話說的,未免太見外了吧?” 唐天明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分外誠懇地說道:“我跟海陵那老頭不一樣,自己拿的功勞從來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有人幫忙的情況下我也從不曾將利益獨吞。這次我既然帶你們來了,叫你們跟著我,就是打算跟你們共甘苦,同享福,只是海陵那老頭太過分了,都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是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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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話都說到了這一步,李密宗也沒必要有話瞞著唐天明了,“就剛才,你猜海陵那老頭為什麼要我們留下來休息?他才不是累了,也不是想拖延時間,而是打算給那些江湖人下迷藥,通通將他們迷倒,然後沒了見證者,他也方便將功勞從你這裡搶了去,自個獨吞啊!”

“呵呵,這可真是諷刺,青鳥門向來以俠義著稱,卻有海陵這種人存在,爬到這等高位,且這種人在青鳥門,想必數量還不少吧!”

唐天明若有所思地說,放在從前,他覺得自己算一個。但是現在情況有了些許的變化,至少他沒有海陵那般蠢又可惡。

仔細想想,許是一輩子痴於名聲,現在人老了,著急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瘋癲了吧……

在青鳥門就是這樣的,它雖然以俠義著稱,可又有誰是為了俠義而去的?不過是名利,沒有名利他們一件好事也很難去做,有些人明明是可以救的,卻因為救人不會被知道傳揚出去,他們就袖手旁觀,默然地面對一個生命的消亡。

為了維護青鳥門的名聲,他們也做了不少壞事!例如誅殺說青年呢壞話的人,為了名氣濫殺無辜,然後拉過去充當被他們殺掉的兇手。他們內部也有著賞罰分明的制度,若是有人做了大事,得了名氣,便能收到鉅額的獎賞,還能在青鳥門的英雄榜上往前爬名字。

經過多年來辛苦不懈的經營,現在青鳥門的英雄榜,分量很足,在整個江湖都擲地有聲。

所以每個人都想拼了命地往上爬,不僅可以拿到鉅額的銀子獎賞,還能在江湖留下自己的名字,這可是被無數江湖人所苦苦追求的東西啊!

“過了這個礦場,就到了太空山了。”唐天明指著山腳下的礦場說道。

沒有耽誤時間的海陵,唐天明一行人的速度快上了許多,不到半晌便趕到了太空山。路過礦場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幾具太監兵的屍體,皆挨個又對著屍體劈砍幾刀,才痛快地離去。

到了太空山,他們就瞬間戒備了起來。

越到行動的緊要關頭,他們就愈加的緊張。

唐天明不清楚白城安是否將一切都給準備好了,所以他來了太空山,也不敢直接帶著一眾江湖人去找白城安。

想了想,他讓手下和青鳥門的十二個弟子先把這些江湖人穩住,自己託辭不清楚信上說的路是哪條,先去尋尋,這些江湖人也都信了——還是沒有懷疑的必要,唐天明若不想帶他們去見鏢局活口,託辭是為了藉口離開,那他一開始大可不必找他們這一趟啊!

所以他們還是選擇相信唐天明,在原地耐心地等。

唐天明只帶了孫慶喜一人去找白城安,路上他問孫慶喜:“約好跟白城安見面的地方,是不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邢雲義的那個窄小的洞口?”

“是,我記著呢,白城安說了兩遍。”

再次進山,孫慶喜依舊是感慨萬千,話語間頗具唏噓之意,他又想到了從前和父親的那些過往。

“那你一定還記著路吧?”唐天明有些窘迫地撓了撓頭,山路又大又難走,道路崎嶇又錯綜複雜,不走到盡頭根本看不出來此路通不通。

所以他早把山上的路忘了個一乾二淨。

這時候孫慶喜就叫人跟暖心了,“跟著我吧,這路我依然記得清楚。”

路上孫慶喜突然問唐天明道:“對了,唐少俠,在我假扮鏢局活口的這些日子裡,你們可曾去過寬人醫館,知道那裡成了什麼樣子嗎?”

孫慶喜很擔心他母親跟妻子的屍體,畢竟親人逝去,留下的東西只剩那兩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了。

……這下就難辦了,唐天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去過醫館,還差點被太監兵殺死在那裡。一場突然的暴雨留下了他們,恐怕也將孫慶喜格外珍視的屍體,衝到了太監兵的手裡。

白城安也跟他說過這件事,那家夥的意思是,此事先瞞著孫慶喜,怕他失控。現在這個關頭也的確不是說那麼多的時候,唐天明便語氣隨意地撒了個謊,“沒有啊,程黃的醫術夠不錯了,沒事兒還去逛別的醫館做什麼?”

“沒什麼。” 孫慶喜若有所思地說道。

在白城安身旁待了這麼久,唐天明的說謊功底有了很好的進步,至少可以面不改色臉不紅心不跳了——孫慶喜不確定唐天明有沒有說謊,但他總覺得,唐天明刻意瞞了他一些東西。

不是因為他說謊的表情露出了破綻,而是他的話,誰都知道寬人醫館已經不醫人,就算去那裡目的也不是治病。可唐天明的回答有些過於刻意,叫人覺得他是為了否認而否認的。

他在隱藏什麼?

唐天明不願意告訴他,孫慶喜也很難開口質疑,再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