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安陷入了絕境。
影也懶得再瞻前顧後,直面張克飛近身殺去。
左手持著匕首,每走一步路,右手便扔去一根飛針。這種當面打出的暗器好躲的很,揮劍去劈砍便是。
張克飛笑眯眯地看著影往這邊衝,不閃不躲地等著。他微微張開的嘴巴才是真正殺人的武器,手中的劍只是陪襯而已,用來擋暗器再何時不過——暗器不就是影進攻的輔助嗎?張克飛瞧得出這一點,也樂意著他的道。
暗器支開張克飛的細劍,趁他持劍的臂膀一時無法收攏,影終於是尋得近身的機會,匕首握在脖前,與張克飛的嘴巴保持在同一高度。
他要擋張克飛嘴裡的毒釘,只需擋過一擊,便可抹了這怪物的脖子!
越接近,張克飛那張笑眯眯的臉便越嚇人。
轉眼,兩人的身位只差半個,影要殺他只需將匕首刺出,張克飛必死——但這匕首若用來殺人,影也會死在張克飛的毒釘之下。命就這樣拿來換了實在是太虧。
所以他等,等張克飛先出招。
如何都是影佔上風,他的匕首就在張克飛的嘴巴前面,又是直面而來。張克飛出招了,他就擋完再殺。張克飛不出招,匕首就會直接刺入那張充滿了毒液的嘴巴
——張克飛出招了,他一瞬間將嘴巴張到了最大,這意味著他不能笑了,影根本就瞧不見他的臉和眼睛,因為這傢伙的嘴巴實在是太大了,好像能裝下一個人的腦袋。
顯然,沒有人願意把腦袋伸進張克飛的嘴巴裡,寧死也不會願意。他的嘴巴裡裝滿了粘稠的液體,還是噁心的綠色,仔細看還能瞧見一根閃亮的毒釘。
不對,是三根!
毒釘打出的剎那,分明閃著三道駭人的銀光!
如此近的距離,影用匕首只能擋住其中一根,另外兩根一上一下,斜著打向影的腦袋和心臟。
原來這才是張克飛的殺招!
他不急不慌,徐徐糾纏許久,只為了這一刻突然的絕殺!
甚至,毒針擋住了匕首的去路,連以命換命也做不到了嗎?
“砰”的一聲響,毒針碰到匕首,被彈開了。
這意味著,另外兩根毒針就要鑽入影的身體了。
於是,影沒了。
不是死了,是沒了,毒針打向空氣,影消失不見了。
張克飛驚訝地盯著眼前的一片虛無----或許別人看不見他驚訝的神情,因為他張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合。
他感覺後背傳來一點冰冷的寒意,就那麼一點,轉瞬即逝。當他想回頭看看發生什麼的時候,已經沒那個力氣了。
他就這樣張著嘴巴倒在地上,三根毒針不那麼整齊地散落在前頭,慢慢他嘴巴裡開始流出綠色的膿液,一落地便冒氣滾滾的白煙,燒爛了他的臉。
張克飛感覺不到痛了,即使他的眼睛也睜得很大,往後世間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看不見了。
因為影從他身後捅穿了他的心臟。
“比那張笑臉好看多了。”
影俯視著張克飛逐漸潰爛的臉,淡淡地說。
然後他再次消失,如光熄滅時突然不見的影子一樣,再現身時已經是五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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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白城安也更近了五米。
用這種功夫趕路實在是奢靡,影的喘氣聲明顯沉重了起來。但他懸著的心卻慢慢安穩了----看見白城安拿出第三把刀,影長呼一口氣,“結束了…”也一邊放慢了支援的腳步。
拿出第三把刀的時候,白城安像變了一個人。
呼吸粗重得像是一頭野獸,雙目泛出淡淡的紅光,躬身立著,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身體強烈的抖動,自內而外地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凶煞之氣。
他伸出另一只手,兇惡地張開嘴巴,方才掉落的兩把黑刀被他吸了過來。
一把牢穩地握在手裡。
另一把咬在牙上。
張克飛的死亡和白城安的變化都來得過於突然,殺來的兩女沒有反應時機,只能孤注一擲地全力殺去!
白城安也不再躲,扔一把刀,彎身,發力,然後衝了出去!
他的速度比方才快了數倍,像一道白色的影子,夾雜著黑刀映出的兩條黑線。
算上他扔出去,是三條。
最前面的一條打向冷麵女,冷麵女伸開雙手去擋。她太高估手中細線的硬度了,還沒感受到黑刀帶來的力度,線便斷了。她急忙側身,被削掉了一隻耳朵。
飛出去的刀又飛了回來,中間擋著冷麵女的腦袋。
白城安追刀而去,轉眼到了冷麵女的腦袋前面,冷麵女看見白城安紅色的瞳孔,凶煞的面容,就像看見了自己的死亡。
她一反常態地掀開了衣裳。
衣裳裡有個鐵板,藏在她身上,鐵板上安了好些個鐵珠子。
她很後悔沒有早些用這個殺招,事實上她還沒有遇見過一個人能逼的她使用這個殺招。只有在一個人打好幾十個人的時候她才會使用,那一次她面對的是幾十個唐天明那般厲害的人物,然後殺招一出,幾十個人一個也沒跑掉。
可惜……她終於遇見了一個獨自一人便能逼她出此殺招的少年,而這卻成了她最後的絕響。
鐵珠子終於打出的時候,那個懸空的黑刀也從她腦後飛來,然後飛過,變成了紅色。
好在絕響唱出來了。
幾十個鐵珠子密密麻麻,如同天羅地網,以比影的飛針還要快十倍的速度向白城安襲來。
白城安用盡全力一閃,比影消失的速度慢不了多少。
他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原樣。
黑色的瞳孔,滿頭的大汗,一身凶煞之氣全然不見,只剩下筋疲力盡的虛弱。
因為他已經把第三把刀給丟下了。
拿刀那手臂被打入三個鐵珠子,此時,已經全然廢了…
“好快…好快的暗器!”
白城安單膝跪在地上,右臂耷拉在肩膀上,鮮紅的血液不住地滲出,“疼,影…我疼。”
影已經趕到白城安身旁,兩人一起目送蛇女逃開的身影。
“對不起,光。”影嘆息,“我已經追不上她了。”
明明打贏,兩人的表現卻像是輸了一樣,分外地沮喪。
“我沒料到那個女人還有鐵珠子這麼厲害的殺招。”影的聲音充滿了絕望,“最後竟然讓她們跑了一個,回去之後,我們如何交代?”
“若真有需要交代之時,也沒了交代的意義了。”
白城安努力站起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沉重,“見過我們這兩樣功夫的人都得死,無論是誰。哪怕找遍天涯海角,我們也要找到蛇女殺了她,殺光所有她接觸過的人。”
只有這樣,白城安才覺得穩妥。
影點頭,“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尋她,不尋到死不罷休。”
影去了,用著比起方才、顯得笨拙無比的輕功。
白城安沒有阻攔,哪怕他聽見了有太監趕來的動靜。
這兩樣功夫背後所牽扯的秘密,比一百個龍昌鏢局都更為重要。它事關皇帝,事關江湖,動輒能牽引起整個天下。
——
白城安拿起第三把刀時,除了影,蛇女是唯一一個逃去的活口。他艱難地走到冷麵女屍體前面,俯下身,拿起冷麵女胸前的鐵板,夾在懷裡。
太監帶來的響動聲越來越近了,也是,兩張大網鬧出那麼激烈的動靜,暗碟司的太監們也該察覺了。
可惜白城安沒有時間和力氣再帶走鐵網。
他咬著牙往前走,走到孫慶喜跟前,把他甩到肩上。然後他走到唐天明跟前,將他提了起來。
就這樣,負傷的白城安夾著一塊厚重的鐵板,帶著兩個昏迷的人,在太監愈越逼近的動靜中,一步步向荒林更深處的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