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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桂花之禍

十九年前,桂方城。

昨日滿城桂花一瞬之間都消失了,只有那依稀的桂花香能證明花曾開過,成為桂方城一大奇事。

而奇事的始作俑者正悠哉地坐在大街上——擺攤算命。地上立一幡,上書:“算禍不算福”。有好奇者不信,問道自己有什麼禍,那人只道“血光之災”,但凡問詢,必是此答,以至於這人只是坐了半天,“瘋道士”的名頭就傳開了。

日上三竿時,一女子步入這條街,她露出的半張面容極其好看,另半張戴著一開滿桂花的面具,引人側目。只是誰都不曾想到,她停在了“算禍不算福”之前。

“給我算算?”

瘋道士對她一笑,道:“看清楚了,算禍不算福,我不算你。”這回他的回答倒是“一反常態”了,有人唏噓,這道士想必也是個好色之徒。

“那,你就算算我的名字,怎樣?”

“算名字啊,這可不簡單——”他拖長了音,看熱鬧之人好意提醒道:“誒,姑娘你可別被騙了,這人根本不會算命,就只知道說什麼‘血光之災’。”

“觀之面相,你姓趙,若是再看手相——”

“諾。”女子將手伸了出來。

他只看了一眼,便道:“嗯,你這名字——”

“怎麼,不好聽?”女子問道。

他搖了搖頭,吟道:“坎坎伐輪兮,置之河之浱兮。趙辛浱,真是個特別的名字。”

“道長真是神機妙算呢。”女子嫣然一笑。這時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了這個女子的身份,竊竊私語中,大家都知道了——桂方城城主之女,因幼年一場大火毀去半邊容貌,自此深居府中,無人得見。

“這是城主之女吧?”

“我還喝過她的滿月酒呢,城主就是那時想的這名,趙辛浱,因為城主和辛夫人是在水邊相遇的。”

“好久沒見她了,沒想到出落成了一個美人。”

“呵,誰知道那面具底下是什麼樣!”一個刻薄的聲音道,猛地點燃了眾人的八卦之火。

趙辛浱聽著那些“鼎沸人聲”,之前步入街上的勇氣突然熄滅了,她感到冷,如學大幻象術之前的無數個夜那般冷。她想到師父的話,“大幻象術發動必要獻祭,你只是學會了,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呢,是啊,根本沒用,這些人還是一樣會嘲笑她的臉!

這時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手的主人道:“要下雨了,大家快回去收衣服吧。”他臉上帶著第一次遇見她時的笑,另一只手撐著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傘。

眾人當然是不信的,這天明明這麼敞亮,怎麼會說下雨就下雨呢?然而他們才剛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豆大的雨點就淌入口中。“吧嗒吧嗒”地,越來越多的雨點落下來,將眾人淋了個“透心涼”,只有傘中兩人得以倖免。眾人四散而去,無一不想著邪門了!

傘下,趙辛浱脫離了剛剛魔怔一般的狀態,愣愣地看著他。

“咳咳,這是小道自創的呼風喚雨術,是不是看呆了?”靈禍見她還是沒反應,也有幾分著急,又道:“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趙辛浱?小桂花?”

“不要叫我小桂花,難聽!”趙辛浱終於清醒過來,反駁道。

“可是,桂花好看呀,你也好看。”

“騙子,我才不好看,你沒聽他們說嗎,我是個醜八怪,嗚……”她忍著哭聲,卻忍不住淚水,傘下的她,臉上珠串漣漣,都快可與傘外雨點爭高下了。

“不騙你,我真的覺得你好看,很好看,相信我吧。”看著他的眼神,他的眼裡映著她狼狽的樣子,這一瞬,她真的很想去相信他的話,那就讓她相信一瞬吧,就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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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我知道你不信,但遲早有一天,你會信我的。”靈禍道,一副老道看破天機的樣子,把她徹底逗笑了。

“這雨不知下到何時,我送你回家吧。”靈禍的呼風喚雨術顯然還沒練到精髓,不能說停就停。只得跟那千千萬萬的避雨人一樣,尋處棲身之所。

“好呀,我給你指路。”趙辛浱倒是真的想請他到家中做客。

雨中那傘漸行漸遠,兩人的命運線逐漸交匯在了一起,模糊在這場大雨中。

城主府。

這幾日城主府相比平常格外的熱鬧,只因來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是個古怪的道士,怎麼古怪呢,就是掐指一算上通天文下通人事,所言不日皆會應驗,致使闔府上下“拜服”,加之其為人親和,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

但其實他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很簡單也很難,為他人算卦是為了顯示能力,與他人交好是為了方便見到城主。見到城主還算簡單,比如他現在就在與城主會談,但城主是否相信他的話很難,破這個陣也很難。

好吧,這一切還得從他剛到這座城開始講起。他被逐出師門後一路吃喝玩樂,聽聞有一城名桂方,近年出一酒名桂花釀,直叫人流連忘返,百轉千回,於是他便欲嚐嚐。只是還沒到此城,就發現那滾滾黑煙,沖天邪氣,他知道,此城命不久矣了。他們道家認為天地有靈,一花一木一城一酒皆有靈氣,但是總有些陰邪之人,借其靈氣行不軌之事。但話又說回來了,這本來也不關他什麼事,他可不是師兄,好多管閒事。師父就總說他不像個道家子弟,如今他都被逐出了道門,就更加沒有必要管這種閒事,可是——逃不過一個世事難料。

他想著來都來了,風塵僕僕的,不如在不遠處隨便找個樹枝歇個腳,反正他也不進城,不會跟這座城扯上什麼因果。就放心大膽地睡了過去,直到被陣法的氣味喚醒,明明是春風陣的畫法,卻透著一股死氣,與佈陣的女子真不搭啊,雖說他沒什麼道家人的自覺,但就是見不得別人糟蹋陣法。他理所當然地改了女子的陣,想不到竟把她惹哭了,他最見不得的事之二就是別人的眼淚,這下可好,見了個全。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但看著她的臉,他突然就想到了桂花,後他為她摘下滿城桂花,只為博美人一笑。可這桂花卻不止換來美人一笑,還有那理不清的因果。

是了,他想,師兄這次給他算的卦象真準,西方位,紅鸞星動,貞厲(有很大危難之意)。

於是他進了城,擺出了“算禍不算福”,因為這座城岌岌可危,城裡的人當然也逃不過,不日便有血光之災。因著他無意間摘下了桂花,這血光之災稍緩,卻不是長久之計,他需混入城中再做打算。另外他讓女子明日進城捧個場子,是因他看出了她的自卑,想讓她進城感受下其實她不醜,不用迴避人群,只是沒料到起了反效果,一氣之下他一個呼風喚雨術招來一場大雨,澆滅了這些人的“八卦之火”。

事到如今,該去見見這座城的城主了,他想,種這些桂花樹是一項不小的工程,定是經了城主之手,他應該瞭解一下城主是否知情,若是不知情還好說,若是知情——那他也救不了這座城了。

桂花樹,桂花釀,樹是好樹,酒想必也是好酒,卻是禍不是福呀。

PS:這一對cp大家喜歡嗎?(可能是為數不多的一對……因為我真的不太會寫感情戲_(:з」∠)_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