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放走
孫孝哲在潼關見到了史思明，站立不拜，頭髮上指冠，神色倨傲，身後16名刀斧手一字排開，手持大斧，看著面前的史思明，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罪犯。
“陛下有詔書到此，史思明還不跪下接旨？”孫孝哲的聲音之中有憤怒之意。
他們是憑藉武力闖進城門口的。
即使是堅固的潼關，可是沒有人敢於阻擋天子的隊伍——他們的手中持著帝皇的斧鉞。
此時此刻的孫孝哲臉上所表現出來的憤怒，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真實的憤怒。
“史思明接旨。”
似乎有點出乎孫孝哲的預料，史思明居然跪下接旨。
他當然並不清楚史思明心中的打算。此時史思明心中想的是：既然已經秘密的扣押了牛廷介，那自然就不能做得太過分。不管從何種意義來說，自己都算是安祿山的人，都算是大燕國的臣。如果公然反叛的話，不僅不得民心，不得軍心，而且還有意想不到的兇險。畢竟在現在這種局勢下面，新唐朝的部隊，始終是他的一種威脅。他縱然有雄心壯志，也犯不著在這種節骨眼上，和孫孝哲鬧彆扭。
現在的孫孝哲，他可代表的是安慶緒，代表的是大燕朝廷。
“奉天承運，大燕皇帝詔曰：著天下兵馬大元帥史思明，即刻帶帳下10萬精兵，前往鄴城解圍，遲則誤事。欽此。”孫孝哲的聲音洪亮，渾厚。傳進了潼關大門之前每一個軍士的耳中。
很快的，孫孝哲將手中的詔書交在了史思明的手中，輕輕地在他的耳邊說道：“大元帥，潼關暫時沒有危險，你大可以留下20萬精兵防守潼關，親自帶兵前去救援皇上，以表達您的效忠之心。陛下被唐朝進攻甚急，皇上和鄴城已經危在旦夕，鄴城是我們在中原最後一塊大的基地，您再不去營救的話，我們大燕國就完了。陛下臨行之前可是交代過，大元帥，如果您真的坐視不理，讓陛下失了鄴層，陛下只好逃回北方，這個事情他是一定會記在心裡的，而且他還說，他是一定要宣佈你為叛逆的。”
史思明接過了孫孝哲手中的詔書，清清楚楚的看到，帶著大燕國的玉璽印，終於明白，這個安慶緒，果然不是一個善茬。自己本來處心積慮的想要讓他死，費盡心機將蔡希德調到潼關，讓他失去援助，讓他死在唐朝的進攻中，可是他居然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能夠在新唐皇帝唐朝的玄鐵重劍之下，保全自己的性命，倒也算是有一些本事。
史思明的心中比誰都清楚，你一旦安慶緒這個大燕皇帝死了。那自己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做大燕國的皇帝。他深深的知道。在新唐朝對大燕國虎視眈眈的情形下，決不能和安慶緒起釁。
他深知，在這種時候，大燕國內部再發生內鬥，最大的受益者無疑是唐朝。他當然不願意唐朝白白撿了這樣天大的便宜。
事實上，就在之前，當唐朝派人向他透露了安祿山是死在安慶緒手中這個情況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對付安慶緒，至少沒有立即的對付安慶緒，就是為了整個大燕國著想。
在史思明看來，整個大燕國，將來都會是屬於他的，他不願意讓安慶緒這樣的卑鄙齷齪小人損傷到大燕的國力，史思明的心中有雄心壯志。他不僅想要奪得大燕國的皇帝之位，他還希望利用自己手中的強大兵力，擊敗新唐朝的唐朝，爭奪整個天下。也正是在此種情況下，史思明才能夠表現出出乎唐朝預料的大度，就算是在潘安湖大戰之後的一段時間，也和安慶緒保持了相安無事的狀態，沒有急著從安慶緒的手中奪取大燕國皇帝之位。
時機不對就不要輕易出手，史思明無疑是一個很能忍的人。
“你帶這些人來，是想用斧鉞刀斧手來威脅於本帥？”史思明哼了一聲，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
“大元帥，您心中知道的，陛下之所以這樣做，就是要您明白，您是大燕的臣，大燕的將，如果不去解救鄴城之圍，陛下失了在中原的屏障，潼關唇亡齒寒，早晚也保不住的。”
孫孝哲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跳下馬來，使眼色讓身後的刀斧手撤去了依仗，神色之間十分和善。
史思明心中吃驚：這個孫孝哲，居然像是看到了我的心裡面去，果然是一個厲害角色。唇亡齒寒，的確是這樣的，看來這一次，我得帶兵去救一下安慶緒。
“孫將軍說的不錯的，其實，陛下要我史思明帶兵援救鄴城，何必費這麼大的勁兒，牛廷介將軍已經傳達了陛下的旨意，我正要和牛將軍一起去救，何必再勞煩孫將軍再走這一遭呢？”
“牛將軍在什麼地方？”孫孝哲很緊張的問。
“牛將軍在……快去請牛將軍，本元帥這和孫將軍要見他。”
“回稟父帥，牛……牛將軍不見啦。”史朝義很沮喪的說道。
“什麼？”史思明站了起來，勃然大怒。可是立即強行控制住情緒，“好好說，究竟怎麼回事兒？”
“父帥要我們好好看著牛將軍，好吃好喝的供著，想不到今天早上……今天早上兒子去看牛將軍的時候，他居然不見啦。”
“不見啦？”史思明笑得有點意味深長，孫孝哲則是滿臉狐疑。
“看來，牛將軍怕是不滿意我潼關的招待，獨自先走啦。”史思明嘆息似得說道。
孫孝哲短暫的震驚之後，很快說道：“大元帥說的是，只是援救鄴城的任務艱巨，我們這就整頓大軍出發吧！”
“好，孫將軍，稍事休息之後，我們出發。”
………………
潼關大本營的深區，史思明神色凝重：“怎麼樣？”
史朝義臉色緊張：“回稟父帥，兒子無能，本來想要暗中殺了此獠，可是牛廷介天生神力，一旦感覺到危險，衝出去啦。”
“糟糕！”史思明跌足，非常的懊惱。
“父帥不必驚慌，安慶緒已經大敗，困守鄴城，只要我們不去救他，必定被唐朝所殺，大燕的新皇帝就是父帥您。”
“啪啪！”
兩個耳光之後，史朝義倒在地上，血流滿面。
“愚蠢，無能！”史思明用一隻腳踩踏在史朝義的肚子上，眼中射出殺人的光芒。
“父帥饒命，饒命啊。”史朝義叫了起來，充滿了驚恐。他明顯的感覺到，史思明真的想殺了他。
史思明踩在史朝義肚子上的腳尖微微一收，他倒不是真的要殺了自己的兒子，只是惱怒之下殺人之心顯現而已。
砰的一聲，史思明在史朝義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不知死活的東西，我才懶得殺你，只是你做的什麼事？牛廷介這一逃走，必定回去見安慶緒，安慶緒本來對我有諸多猜疑，經過這一次，必定不會再相信我啦。”
他是真正的憤怒。
“父帥，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父帥像以前效忠安祿山一樣效忠安慶緒，就算父帥為他安慶緒戰死啦，你覺得他會可惜父帥您嗎？不會的，父帥，兒子可以肯定，他正好可以剝奪你的軍權，他一直想做的就是這件事情，所以這一次兒子去殺牛廷介，故意放他走啦。”
“你……你找死？”史思明額頭上青筋跳動，顯然是真的動了殺人之心。
他用鐵腕扼住了史朝義的脖子，眼中滿是恨意，“你這是逼我不得不提前和安慶緒動手？”
這種打擊，是史思明，胸懷大志的史思明難以接受的。
本來一切都在史思明的預計之中，他一直遵安慶緒為大燕新皇帝，就是為了儲存大燕的國力，主要是軍隊，在他看來，安慶緒就是一個紈絝，只要齊心協力先擊退了新唐唐朝的軍隊，到時候就是自己動手對付安慶緒的時候，就是自己奪取大燕國的時候，一直委曲求全。
可是這個孽子，居然直接動了安慶緒手下最信任的一個將領牛廷介，那就是逼自己謀反，提前謀反，這是完全違背他設計的事情。
故意的。
可恨的是，這傢伙居然是故意的。
“是的，父帥，您本來就是當皇帝的料，安祿山的江山，本來就是你替他打下來的，大燕國本來就是您的，憑什麼讓牛廷介這種東西在我的面前耀武揚威，他……咳咳……他當年比武打敗了我，現在還當面羞辱我，我您兒子我咽不下這口氣。”史朝義豁出去啦，翻著白眼說出了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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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羞辱你……你還放他一條活路……你騙誰呢？”史思明恨得牙癢癢的。
這件事情打亂了他全盤的部署。
“父帥，告訴您吧，兒子我……我也有野心的，我不甘心我們一直被安慶緒這廝鳥左右，哼，他做了大燕皇帝，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連牛廷介這種東西都比我的地位高得多，他……他是個什麼東西，我一定要殺……殺了他，讓大燕的皇帝變成父帥，父皇您！一定！”
史朝義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