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呆呆地看著王尊德站了起來，擺了個架勢。
“我先教你一套拳法——這是個治標的辦法，你每天睡覺之前和起床之後各打一遍，可以遏制非主動開啟的狂暴化。”老人擺出雙手：“但是它並不能讓你從主動的狂化中醒來——那是我們接下來幾個月的課題。”
他振袖，抽裂了空氣。
“看好了，我只打一遍，”
老人緩緩地動了起來。
少年在遙遠的故事裡面，聽說過哪些來自大秦的技巧，傳說那裡的武學大師能夠空手撕裂鋼鐵，用拳頭擊穿山峰。然而當他真真正正地看著一位秦人打拳的時候，他卻發現，王尊德的動作並不猛烈——事實上，這套拳法沒有什麼複雜的部分。在老人出第五招的時候，少年已經隨他動了起來；而當老人走到第十八招的收勢，緩緩吐出一口氣的時候，少年已經大致瞭解了這套拳法的動作要領。
“來一遍，我看看。”王尊德站起身來。
霍爾頓憑著記憶扎好架勢——他的身體柔韌性是可以保證的，而力量則蘊含在看起來纖細的四肢中。少年踩著完美的步子，幾乎和老人的動作一模一樣。隨著他的肢體揮舞，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體溫慢慢地降了下來，燥熱的血液收回自己的衝動，將那份火焰聚集在心臟。
男孩遞出最後一拳，收招，停了下來。
“王……王先生，我沒搞錯什麼……吧……”霍爾頓向旁邊看去，發現老人有些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尊德長出一口氣：“還算可以，只不過缺乏拳意，不過是空架子罷了。”
他沒有說的是，就算這是最簡單的羅漢拳，一個第一次接觸的人，能夠一絲不差地復刻出那些動作，也已經算是奇才了。
“由表及裡嗎？倒也是個路子……”
霍爾頓沒有聽見老人心中是怎麼想的，他只覺得那種燥熱感已經褪去，只有心臟附近暖洋洋的，像是曬了一天的日光。
“五臟之中，心屬火。”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渾身的熱氣在那一趟拳裡面全都收回了心臟，這也是對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的一個準備。”
“王先生，我覺得這就足夠了……”少年低聲說：“只要能控制住自己不再半夜去襲擊別人我就很滿足了……”
“我答應隆德兄幫你，就絕不會半途而廢。”老人正色：“君子一諾，當重千金。”
少年只好點點頭：“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老人捻著鬍鬚：“你沒有超凡力量對嗎？你的歌聲之所以可以使人振奮，是因為歌曲本身和你的種族；你的肉體力量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你在雜技團的鍛鍊和你體內流著的血脈。但是，你對超凡者的世界並不瞭解。你的老師是個相當強悍的邪教徒，而你也見過——”
老人突然停下：“門外的小朋友，不要偷聽了，進來吧。”
門簾呼地一下被拉開了，琴一瘸一拐地走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霍爾頓的全身，確認這老頭沒有害他之後，女孩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毯子上，冷漠地看著兩個人。
王尊德看了一眼少年，霍爾頓有些尷尬地衝老人點點頭。
“——你也見過像這位小朋友，還有那些蘭森德爾的修士和埃科斯的傭兵們。的確，單純生死搏殺，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可是論起對自身力量的使用，你遠遠不及他們。”王尊德嘆了口氣：“你的戰鬥方式，和野獸無異。而據我所知，再強的野獸也不是獵人的對手。”
霍爾頓有些羞愧地低下頭，而坐在旁邊的女孩悄悄地瞟了他一眼。
“埃爾德隆應該是沒有給你講過有關力量譜系的知識。”老人嘆了口氣：“媧神創造了這個世界，高天厚土，人立於其中。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世界究竟是由什麼構成的？”
“我們的世界……”少年低頭思索。
老人拿出一支毛筆，在紙上畫下墨跡：“我們的世界，由以太構成——當然在我們秦人的概念裡，這個名詞叫做‘氣’。清氣升而為天，濁氣降而為地。物質是氣的具象化，氣是物質的本源。”
“聽不懂。”少年捂著腦袋。
“聽不懂無所謂，”老人笑了笑說：“這可是許多學者研究了一生的課題，本來也沒打算讓你一下子聽懂。但是這關係到我們接下來的治療。”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我們秦人的真氣和你們西陸人的戰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力量，然而歸根結底都是對這個位面以太的吸收和利用。”
“啊？”霍爾頓聽得更迷糊了。
老人無奈地說：“算了，日後有機會再教你這些東西吧。”他正襟危坐在少年對面的蒲團上：“小友，你先像我這個姿勢坐下。”
少年依言。
“閉上眼睛，感受你心臟處的熱量。”王尊德嚴肅地說：“與秦人不同，西陸的戰氣是以心臟為核心去運轉的，那是生命本源的力量，是不屈之火，是燃燒的意志。”他一字一句地說：“感受那股力量，去點燃它。”
霍爾頓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裡面。
一開始，在他的意識裡是一片漆黑，像是群星落下的長夜，寒冷而寂靜。他試著把自己的意識集中到自己的胸口，想要去感受那裡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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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到了一團銀色。
銀色的碎塊在他的意識中閃著光，緊緊地聚做一團。明明眼前空無一物，他卻覺得自己觸碰到了什麼溫暖而堅硬東西。小林奇教過他一首歌：“沙漠上孤獨的行者，撿起了地上墜落的星辰。”那個溫度，和星辰的碎片一樣溫暖。
然後，他想起，自己似乎要點燃這團東西——怎麼點燃它呢？少年想，難道我要去找一個火把嗎？
他對著意識中的銀色半開玩笑地念道：燃燒吧——
照亮這一切。
在一旁看著兩人的琴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在她的面前，少年的身上滲出了一絲熒光——那是每個戰士的生命之火，她的雙眼微微彎起。火是文明，是希望，是溫暖和救贖，也是智慧生命的力量。她知道，自這一刻開始，少年真正地接觸到了世界的本質，雖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老人滿目讚許，第一次接觸世界的意志就能進入到自己心相世界中的人很少，而那些人無一不是在歷史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的人。
霍爾頓的意識中，銀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將四周的一切照亮。他身處倒懸的夜空之中，頭頂是殘破而腐朽的大地，滿是建築和人類的殘骸；而他的腳下，是黑色透明玻璃一般的夜空。
而那團銀色的火，是夜空中唯一閃爍著的星辰。
他睜開眼睛：“先生，是這樣嗎？”
“是的，孩子。”老人笑著對他說：“歡迎步入女神的階梯——”指了指少年的心臟：“雖然最高處很遠，但是，攀登是永無止境的。”
PS:PS：說到身教，我們就想起唐僧用自己的行動感化了孫悟空，最後幫助他改邪歸正，就想到了西遊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以下空格請各位六學家自己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