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遍鬼心,方可成人。”--五鹿歸冬
聯絡突然中斷。羅傑和張肅仇聽見了花燼的話後,他們條件反射似地望向白修。
科萊克斯還在用燃燒著的蟲足不斷刺向白修的身體,它口中淌著涎水,發出一聲聲令人作嘔的笑聲。
“死!死!!”科萊克斯瘋狂地攻擊著白修,鮮血四濺。
白修的身體已經血肉模糊,張肅仇和羅傑看不清白修的表情,他們不能想象還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
“都……結束了……”羅傑呆立在原地,強烈的疲勞感突然向他全身襲來,他跪倒在地上看著亞伽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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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萊克斯似乎也玩夠了,它舉起蟲足對準了白修的眉心。
“唰!”蟲足猛地刺了下去。
“崇明!!”張肅仇一咬牙,閉上了眼,忍住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湧出來。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的一瞬間,一股熱浪伴隨著狂風突然席捲戰場,一股白色的蒸汽在雪地上震盪開,竟然將空中全部的飄雪吹散、融化,連樹林裡的樹木都被掀向了一邊,發出“沙沙”的響聲。風雪伴隨著蒸汽瀰漫在張肅仇和羅傑眼前,讓他們有些睜不開眼。
張肅仇用胳臂擋在面前,他勉強睜開了雙眼,只見眼前被白色霧氣纏繞著,朦朦朧朧地看不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熱浪很快重新被寒冷的空氣吞噬,張肅仇的眼前漸漸清晰,直到白霧散盡,張肅仇才看清了眼前的場景,一股惡寒湧向他的身體。
這場景他永生難忘。
只見科萊克斯那伸向白修眉心的蟲足正被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死死攥住,這只手上沒有皮膚,只有骨骼和筋肉,鮮血淋漓地裸露在外,不僅是手,那整條手臂都是如此。
而更可怕的是,這條手臂竟然是直接從白修的右肩上生長出來的!
張肅仇被那新生出的手臂驚得說不出話來,他順著手臂望向白修,看不清白修的臉。白修的上衣早已被燃盡,張肅仇能看見白修渾身上下都被鮮紅的血蝸纏繞著,就彷彿被鮮血洗禮過了一般。
白修用那新生的手竟然直接將科萊克斯無比堅硬的蟲足捏碎了,科萊克斯一愣,接著又用一條蟲足刺向白修。
“咔!”白修猛地一抬頭,竟然一口咬住蟲足將它生生扯斷了。
鮮血從蟲足斷口中湧出,科萊克斯往後一躍離開了白修的身體,似乎想和白修拉開距離。它警惕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白修,看得出來它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狂妄了。
白修身上的傷口正在極快地自愈著,他低著頭用手撐起身體緩緩站起身來,喉嚨裡發出一陣野獸般的低吼聲。
“那是什麼……”羅傑看著白修右肩上生出的第三只手,眼裡滿是驚恐。
白修的雙眼隱匿在頭髮的陰影之中,他弓著身子將三隻手都垂了下來,嘴角冒出一股股蒸汽。
張肅仇這才發現白修的第三只手奇長無比,幾乎拖到了地上。張肅仇看著那隻手,他的心中湧起一陣陣的恐懼:“不可能……”
戰場上,白修和科萊克斯正對峙著。白修歪著頭看著科萊克斯,他吐出一口白霧,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膽寒的笑容,突然猛地衝向科萊克斯。
那一瞬間內根本沒有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
“唰!”白修在科萊克斯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將科萊克斯的一隻利爪硬生生撕扯了下來,他的腳落到科萊克斯身後的雪地上時,鮮血剛好從科萊克斯的傷口中噴出。
科萊克斯低頭盯著自己肩上的斷口,它似乎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
白修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只巨大的斷臂,歪了歪腦袋,居然張開嘴一口咬了下去。白修一口撕下一大塊血肉吞了下去,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滑了下來。
“吼!”科萊克斯怒吼一聲,它回身用剩下的那只利爪猛地一掃。
白修微微偏過頭,然後抓著手裡的斷臂向後猛地一甩,竟然硬生生將科萊克斯的爪擊擋了回去,衝擊力之大幾乎將科萊克斯的那條手臂震斷。
科萊克斯哀嚎一聲,它垂著手臂向後連退了好幾步,對著白修發出示威似的咆哮。
這還是科萊克斯自開戰以來第一次被擊退。
白修拎著那條已經血肉模糊的斷臂在眼前晃了晃,然後一把將它扔在了地上。白修弓著身子似乎開始蓄力,他的肌肉繃緊,身體開始向外騰出蒸汽,身上的血蝸似乎又變得更紅更密集了。
白修張著嘴發出一聲沉悶的吼叫,他的左肩開始向外凸起,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從裡面鑽出來。
“呃啊!”白修的身體猛地一抽搐,一條鮮血淋漓的手臂衝破白修的肩膀從他的身體裡伸了出來,一團血霧瀰漫在空中。
那條新長出來的手臂也和之前那條一樣有著不正常的長度,它也裸露著筋肉,鮮血正順著它的外表往下滑落,從指尖滴落到雪地上。
白修垂著四條手臂直起身來,他渾身都已經被血蝸纏滿,正騰著蒸汽。那些鮮紅的血蝸像是正在漸漸冷卻一般,慢慢變成了暗沉的黑色。
沒有一絲聲響,只感覺到一陣風從身邊掠過,科萊克斯突然覺得腹側一陣劇痛。它低下頭一看,只見自己的一隻蟲足又被白修撕扯了下來,正被他拿在手中打量著。
科萊克斯看著正背對著它將蟲足一點點掰斷的白修,一股本能的恐懼湧上它的心頭。這種恐懼,就像是野獸在面對比自己更高階的獵食者時所產生的畏懼感--一種一直埋藏在肉體深處的本能情感。
羅傑和張肅仇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都屏住了呼吸。即便離得很遠,他們也能感受到白修身上那種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現在站在這戰場上的已經不是他們所認識的白修了,而是被基因武器徹底吞噬的怪物,是和科萊克斯一樣的怪物。這一點,張肅仇和羅傑只用了一瞬間就明白了。
“人間修羅……”張肅仇顫抖地低語道。
白修回過頭抬起臉,此時他的虹膜已經變成了幽綠色。白修瞪著那雙駭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科萊克斯,目光又轉向落在不遠處的兩把刀--荒月和夜風。
科萊克斯根本捕捉不到白修的動作,一陣極快的雪風吹過它的身旁,白修雙腳點地,身體已經到了兩把刀前。白修看著躺在地上的兩把刀,他用兩隻新生的血手將刀拾起放在眼前仔細檢視著。
就在這時,聯絡器裡傳來了列昂尼德的聲音:“有誰聽得見嗎!”
白修聞言猛地一抬頭,他警覺地四下掃視了一圈,喉頭發出一陣低吼,吐出一口蒸汽。
“我,我們在。”張肅仇連忙答道。
“你們有誰看見喬拉的屍體了嗎!”列昂尼德喘著粗氣,他的語氣很焦急,“她好像被薇莉兒……”
列昂尼德的聲音戛然而止,聯絡再次中斷。看來深夜雖然恢復了意識,可還是很不穩定。
“喬……拉……”白修突然愣在了原地,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薇莉兒……喬拉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張肅仇一拳砸在雪地上,他垂下了目光。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們不曾預料到的。
“唰!”一根肉刺突然從科萊克斯的腹部鑽出並刺穿了白修的身體。緊接著,更多肉刺從科萊克斯的腹部長出,齊刷刷地刺中了白修。
白修的身體被肉刺貫穿,可他依舊站在原地握著兩把刀,雙唇顫抖著。
科萊克斯沒有猶豫,它控制著肉刺將白修緊緊纏繞了起來,然後將他瘋狂地往地面上砸去。
“轟!轟!轟!”白修被不斷掄起又砸下,雪地上很快形成了一個大坑,積雪很快被完全砸開,露出了地面,而白修則被科萊克斯繼續砸向積雪之下的地面中。白修的兩把刀被甩飛到空中,旋轉著落下,插入了張肅仇和羅傑身旁的雪地中。
羅傑看了看落到自己身旁閃著寒光的兩把刀,又看向被不斷掄起的白修,倒吸了一口涼氣。
飛濺起的血液沾到了雪地上,科萊克斯依舊瘋狂地砸著,直到雪坑被鮮血染紅它才停了手。
科萊克斯停手後,戰場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白修還在坑底,科萊克斯的肉刺也一直延伸入坑底。科萊克斯緩緩將肉刺從白修身上取出,然後小心翼翼地想把它們抽回雪坑外。
就在還滴著血的尖端剛剛從坑內抽出時,坑內突然騰起一陣蒸汽。
“啪!”一隻血手猛地抓住幾根肉刺。
白修拽著肉刺往外爬了出來,他身上的無數傷口正在自我癒合中。白修站在雪地上扭了扭脖子,他將身體上幾根錯位的骨頭扭了回去,看著自己兩條斷掉的手臂恢復原原狀,然後抬起頭以極其猙獰的面目看著科萊克斯。
白修嘶吼一聲,他將重心猛地一沉,整個人往前一衝,他腳下的雪層連同雪層下的地面都被一齊震裂開。
科萊克斯迅速在體外滲出了一層嚴密的骨甲,並同時點燃了自己的身體和四周,一時間,熊熊烈焰將科萊克斯的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灼熱的火舌四處撕咬著。
兇猛燃燒著的火焰之中,只見白修的身影一閃而過,他捲起的一股狂風直接將火焰切開。白修在科萊克斯身後停下了腳步,他垂著手站在科萊克斯身後,背對著它沒有回頭。
“呃啊!”科萊克斯仰著脖子哀嚎一聲,它的身體上突然出現無數條傷口,鮮血從身體四處迸發出來。區區火焰和骨甲根本不能阻止白修的殺戮。
科萊克斯想要進行自愈,可白修根本沒有打算給它喘息的時間。白修俯身再次衝向科萊克斯,他在科萊克斯周圍來回閃躍著,用他那兩條新生的手臂不斷撕扯科萊克斯的身體。
科萊克斯想要阻止白修的動作,可只要擋在白修面前的東西全部都被白修扯碎了。那兩條只奇長的手鋒利如刀,輕而易舉就穿透了科萊克斯比鋼鐵還堅硬的護甲。
白修一點點粉碎著科萊克斯的身體,科萊克斯由於之前經歷過了反噬和進化,已經燃燒了太多的生命力,它已經無法再自愈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不斷撕碎,劇烈的疼痛讓它不斷哀嚎著。
白修如同狂風般席捲科萊克斯的身體,空中血肉橫飛,噴湧而出的血液就像是在雪地上下了一場血雨。
科萊克斯扭動著身體,它嚎叫著抽搐著,無能為力地看著自己的肢體、內臟被拉扯出自己的身體。以這種慘狀來迎接死亡,是它還身為人型時也不曾預料到的吧。
看著科萊克斯被如此虐殺,張肅仇和羅傑覺得胃裡有些翻湧,一種痛快、噁心和恐懼交織的感覺在二人心中蔓延開。
整個殺戮過程整整持續了五分多鍾,科萊克斯那痛苦的哀嚎聲不曾間斷,白修並沒有讓科萊克斯立刻死亡,也沒有讓它在中途昏迷過去,而是凌遲一樣地處決了科萊克斯。到最後,科萊克斯留在雪地上的是無數骨肉、內臟的碎片,腥臭的汙穢物塗滿了整片雪地。
白修渾身是血地站在這一片狼藉之中,他手裡還攥著科萊克斯那被捏爆了的心臟。殺了科萊克斯之後,白修並沒有停下來,而是歪著腦袋把目光鎖定在了張肅仇和羅傑他們身上。
白修將科萊克斯那支離破碎的內臟丟棄在腳邊,然後緩緩走向張肅仇和羅傑,他用滿是汙血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嘴角冒出一縷蒸汽。
隨著白修一點點靠近自己,張肅仇這才把白修的身體看清楚。白修的皮膚已經被黑色的血蝸完全覆蓋住,像極了刻在石碑上的古老咒文。
“白修……”張肅仇被白修那雙詭異的眼睛盯住,一股更深的恐懼從心底湧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了。
白修看了看張肅仇,又看了看羅傑以及躺在地上的幾個人,他的喉頭發出一陣壓抑而沉重的低吼聲。
“那是……”張肅仇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似乎看見白修的雙眼裡閃動著淚光。
白修沒有朝著張肅仇他們走去,而是向落到他們身旁的兩把刀走了過去。白修來到兩把刀前,他突然一下跪倒在雪地裡,用他原本的兩隻手緊緊握住兩支刀柄。
“喬……拉……”白修渾身顫抖著,他突然發狂似地提起刀猛地衝向張肅仇,用兩隻新生的手抓住張肅仇的肩膀將他死死按在地上,然後舉起刀將刀尖對準了張肅仇的胸膛。
“呃啊啊啊!”白修舉著刀嘶吼著,血淚從他的眼眶中翻湧而出,滴落到了張肅仇的身上。
白修手中的刀幾度要落下,可又被他咬著牙提了起來,最終他也沒有下手。
他還殘存著自己的意識?羅傑站在白修身旁一動也不敢動,他默默咽了口口水。
猶豫了一瞬,羅傑還是開口了。
“白修,我們是同伴。”羅傑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白修一刀斬成兩半的準備。
“嗡--”寒冷的刀光閃了一下,白修手裡的夜風刀直接向羅傑的脖子指來,刀尖停在了羅傑的喉結前,稍微往前一釐米就能刺入他的喉嚨。
白修轉過脖子盯著羅傑,眼裡還淌著血淚:“同伴……”
“嗯,同伴。”羅傑閉上眼,淚水打溼了他的睫毛。
天空已經泛白,夜色已然褪去,還有幾顆稀疏的晨星懸掛在天幕之上不忍離去。風聲漸遠,片片雪花無聲地飄過白修眼前,像白色的絲線般將大地和天空連貫在了一起。
再過不久,陽光就會照在這片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了吧。
兩把刀從白修手中滑落,白修失聲痛哭起來。